《修仙问道从自毁家门开始》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第三只红莲在不愁衣上绽放,栩栩如生。
裴非衣放任自己沉入最终的第三重幻境回忆。
等她挨过、醒悟过,红莲尽数枯萎,屏障破碎,就能进入顺利仗天崖。
保护云佩佩,挖去裴氏的腐骨,拿到掩天琉,把脸和身体治好,说不定还能找到那老不死不见踪影的望苍……
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个人。
其实来了又能有什么用,历经幻境本身的仍是她自己,商翊用身上的灵族图腾协助她,只怕是能削弱一些当初的疼痛吧。
为什么他会来呢,用上了宝贵的只能在拍卖会上的传送卷轴。
商翊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走进凶恶的幻境里,陪她。
可她到底是让另外一个人走进了她的幻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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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入不愁衣的幻境中,不出她所料,第三重仍是在血海滔天的血祭池里,不时有几欲成人形的血妖从血池里爬出来,跌跌撞撞扑向这里唯一一只亮着烛火的小舟。
莫汀舟一身素衣,举止婉约贤淑,动作却是简单直接将那血妖踢了下去。
她身上流淌半身荡漾着的血水,分明也是个半血妖化的状态。却仍如一个人类女子般住行坐卧,极尽淑女风范。
见裴非衣不时盯着她,温声道:“我从前是这城池里鼎楼养出的鼎炉,仪态被管束着,已成本能。”
小舟行至一处,只见面前血流般的河流逆行,如瀑布倒流般直流向天际,包裹出一座楼阁的大概轮廓来。
裴非衣躺在小舟一侧,蜷缩着身体,一只手紧紧捏着那有些破碎的旧书《换骨》。莫汀舟弯腰倾向她,却不是看她,血色流淌的手持了那盏灯,又转了过去。
“跟上罢,”她说,“书看完了,也到这楼里歇息来。”
这哪里又是什么歇息呢,裴非衣以如今的心境再重看这一幕,心绪早已不如从前那般。
希望与绝望交错,怨与恨,恐惧,挣扎。
她明明是高贵矜傲的蓬莱仙岛裴氏女,如今却要这般狼狈地和血祭池的血妖合作才能活下去。
她站起身,前方的莫汀舟为她停留一瞬,随之转身行走。
裴非衣足下也淌着血,新鲜的血。
血色的脚印、滴落的血迹在身后浮现,又被血池里未成形的血妖手给抓住、然后吞下。
商翊以她的视角,感受到一份尚未消解的浓烈的情绪。
很快,这情绪就散如尘烟。
他听见裴非衣似乎在说话:既然要来,那就一起。把我的痛觉同享。
他似乎能听见她调侃般的语气,与消失的话语:我的情绪就不必让你感受。
商翊暗忖,这样炽热浓烈的情绪告诉她,其实我也有过。
怕是他自己也不会当真吧。
只是短暂地出现在几十个年岁以前,在厌离剑出世以前,在那个小小的潇洒的宗门覆灭之后。
他想起被交递传送卷轴的时刻,林承庸那双沧桑的眼:“楚门要开了,就在仗天崖秘境中。替我们……不,替楚雪蛾安置一下她曾留意的灵族人吧。”
那不是灵族人三个字所能代表的,那是宴然,他的师弟。
他来到仗天崖外,这个秘境还是跟从前一样惹人心烦,每次都出现在寻常无奇的地方外,装神弄鬼,自命不凡。难怪当初望苍和裴氏女会横扫仗天崖、把里面的骗子半仙揍了一顿。
这些都是当初楚雪蛾说的话了,那时他们都还很小。他记不得,手中的传送卷轴却记得。
楚雪蛾比他晚入门几日,在人数稀缺的宗门里总以师姐自称,师弟师妹向来围绕着这个公主师姐转,他也乐得清净。
最小的师弟叫墨年,无名,孤儿,当年入门年纪小,师尊就不忙着给他取名,后来也来不及。
墨年也是楚雪蛾的跟班之一,当楚雪蛾舞着鞭子去邻座山头时,墨年向来都是等楚雪蛾回来给她递伤药的。
只是楚雪蛾瞪他一眼,刻薄道,“叫你跟我姓楚,你不听。我出门做任务都捞不着一个正式的跟班位置。”
商翊不主动管门中事,但论殴打邻门小宗是否算作壮大本门派任务这一事还有待商榷。
墨年那时脸庞稚嫩,人也呆。“楚是皇族姓氏,不能这样做。”
楚雪蛾财大气粗地冷哼,任小师弟妥帖把药膏涂抹在她精心保养的手上,“那本公主以后就设立一个组织,就叫楚门,还叫楚门客栈!门中人全给我姓楚,你到时候,不仅皇族姓氏跟不了,客栈人员你也捞不着。”
有些呆的墨年低下头,他是不知道怎么反驳楚雪蛾的,只是往后楚雪蛾出门做任务时,墨年不再是等她回门后给她擦药的小师弟,而是回回跟在她身边的小跟班、客栈预备成员。
后来,竟真有个叫楚门的组织横空出世。
再后来,拿着传送卷轴的师弟来了望瑕门。
那已是划界一案之后,望苍隐世,旧族陨落,不瑕宗早已衰颓,师门上下全然夭折。
只剩商翊商禹未一个活人。
师弟宴然的残迹在他的身体上化作最后的灵族图腾保护他,“师兄,我再不淘气,不拔师尊的胡须了……你说,我能不能活下来啊。”
而隔绝天地的屏障阻碍一切,保护了他,唯独没全护下他的同门。
只有宴然死后蓝色的灵族图腾心安地枕上他的肌肤。
玺苏再不能以人形幻化。
而当初楚雪蛾的小跟班墨年选择入凡俗,“师姐以前说,楚门客栈是天地的一阵黄烟,无影无踪。我在凡间研究了许多年,这是传送卷轴。如果师兄也有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不妨用它。”
那时他还锁在不容挫玉里渡劫,是林承庸替他转接。
他再也没见过这个制作出传送卷轴后便无影无踪的师弟。
上妙界没有他的身影,他希望师弟在凡间好好生活,又担忧着,那个楚雪蛾生长的地方,给师弟带来的是慰藉还是苦痛。
支离的刀剑,那是以前作为剑痴的师弟的收藏品;年度一发的信件,维持互道平安的旧习惯。
同门的情谊,靠这些维持着,让他觉得过去似乎还有些羁绊尚存。
现在,他眼前是另一段刻骨铭心:
雍州闽城里淹没全城的血祭池里,捏着一本邪书、背脊挺得笔直的身影,这个说把痛觉分给他、情绪留给自己的微笑着的女人。
裴非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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