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烬小时候常来宫里,早去熟了,在俞太妃这儿更没有什么规矩,更不论薛烬本来就是不守规矩的,是以得了令的当天正午便带着江霜寒去了宫中。
江霜寒自小在广玉楼里长大,后来去了沂水,对燕都的规矩所知甚少,也是听了丫鬟们的话才知道这时间不大对。不过她听薛烬的,别的也没什么所谓。
如此,两个没把规矩放在眼里的人便真的在正午去了俞太妃的宫外。
到祥和宫的时候,俞太妃正在佛前,江霜寒原以为他们两人要等一会儿才能进去,结果没在外厅坐一会儿,便被宫女带到了佛堂的侧厅里头,这里和宫中其他建筑不大一样,像是将外头的寺庙搬进了皇宫一般。
侧厅里闻得见定人心神的檀香,江霜寒骤然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她从前在沂水的时候,有时候夜里睡不着,赵暄玉便会在她床边守着她。
他有一次还开玩笑,说她是小无赖,随便寻了个由头要他晚上不得安寝。
江霜寒当时笑着同他打马虎眼,她确实故意缠着他的成分多些,却也真的因为他身上的气味而定心。
沂水常有戎人骚扰,夜里出去的时候甚至还能看见目光幽绿的狼群,赵暄玉知道她不安的是什么,虽玩笑地说了一次,却每次都守着她。
在江霜寒出神之际,俞太妃已经出来了,身上是素衣,妆容也简单,没有华丽的首饰,手上握着一把念珠,她生得一副慈和的面容,说是寺院清修的禅师也有人信。
“姨母。”薛烬叫了一声,语气是随意,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江霜寒不能这样叫,她见了太妃得行大礼,她退了一步:“民女江霜寒,见过太妃。”
“江霜寒?”俞太妃轻念了一句江霜寒的名字,目光放在了江霜寒的身上,“抬起头,让哀家看看你的脸。”
江霜寒抬头,正对上俞太妃审视的目光,那双方才看着慈悲祥和的目光仿佛瞬间消失,那是一种饱经沧桑却不失锋利的打量。
来的路上江霜寒想了一下,这次俞太妃特地叫薛烬带上她就是为了前几日在广玉楼发生的事情,多半会为难自己,她已经做好了长跪着甚至挨罚的准备。
“起来吧。”俞太妃适时收回了目光,好像又瞬间对江霜寒失去了兴趣。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俞太妃全然没有提广玉楼的事情,多是问及薛烬在北地的日子,又问他回到燕都之后如何,全是对小辈的关心姿态。
说到中途的时候,俞太妃突然停了一下:“怎么?很意外我同你说了这些闲话?”
薛烬也没想到俞太妃叫他过来就只为了闲聊,他摇了摇头。
俞太妃又看向一边的江霜寒:“听说你从前在沂水待过一段时间,离开那里时候不短,想来也会思念旧地,沂水这地方以桂花闻名,可巧哀家宫中正有,让人带你去瞧瞧?”
“谢过太妃。”江霜寒明白这是要支开自己了,于是起身出了宫殿。
江霜寒出了门之后没多久,便在外头遇见了一个宫女,她被宫女带着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江霜寒见过太妃素雅的衣着,以为她是不会在宫内种桂花这样香气四溢的花,这从某种程度上称得上张扬。却不想她真的看到了一棵桂树,树枝不是很茂盛,没种多少年的样子。
宫女没停,江霜寒便接着跟在她身后走。没一会儿,已然出了祥和宫的范围,她停下了步子,看着前面低头带路的宫女:“你想带我去哪里?”
宫女一点儿也没慌乱,只道:“姑娘同婢子来便是了。”
她带江霜寒去的地方其实离祥和宫没有多远,宫女在一处小亭子跟前停了下来。朝那边行了个礼,便走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小亭子周围不见一人,中间立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江霜寒的方向只看到他的背影,他身上披着一张黑色的大氅,将人遮得严实,看不清楚更仔细的轮廓。
宫中的风比外头刺骨一些,江霜寒穿着平常的衣裳竟然也感觉到了深冬的凛冽,秋风将她的衣角吹得作响,远远看着亭中人的背影,她沿着小径往那边走去。
毫不意外,江霜寒看见了一张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脸。
倘若是以前,江霜寒看见这张脸会紧张、会战栗,会在脸上挂上最尊敬的表情。而现在,她只会平静地走到跟前行礼:“霜降请主子安。”
男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虽生得俊俏却因常年见不到阳光而阴森森的脸,他扯唇笑意不达眼底:“你还记得朕是你的主子?”没叫江霜寒起来。
“奴见过陛下。”她看不见赵易珣的表情,但也大约猜得到。
赵易珣冷笑了一声:“起来。”
“多谢陛下。”江霜寒站起身,没等他开口,便自觉问道,“奴回燕都有一阵时间了,主子还没召过奴,今日特地在此相见,敢问主子有何吩咐?”
“吩咐?”赵易珣声线偏冷,说话的时候也是不怒自威的,“你去北地有将近半年的时间,这期间你一共给燕都传信两次,一次是说大将军并无反意,一次是狄人猖狂。呵呵,你倒是挺会认主的,见一个认一个,啊?”
“回陛下,霜降是如实报的。”江霜寒低头道。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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