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灿云如期搬入督军府,被安置在办公楼东南角的“晓苑”。
晓苑跟下寺的格局相似。北面是会议室,东西两边是起居室。平常没有人住,偶尔有职员工作较晚,便会在这里落脚。
住进来的第一天,她失眠了。偌大的院子只有她一个人,也许不太适应新环境,她几乎睁眼捱到天亮,直到能听见院子外面的人声,才混混沉沉地睡过去。
这样昼夜颠倒两日。第三天晚上,她索性起来整理追寻经卷的线索。
与小吉的初次会面,让她确认流日经卷确实藏于东京招提寺。按照最初设想,等她取得小吉的信任,便与他一起去日国。
可从第七次文艺会议引起的反响来看,既有经卷的守护都很有难度,更遑论去日国追索。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小吉将经卷再带回来呢?
孟灿云想起一个人。
这些天,她从报刊小说里了解到明淑珍的不少信息,其中就有她的父亲与小吉的一段渊源。
明淑珍出身书香门第,她的父亲曾任沙城教育厅厅长。十年前,明父邀请小吉来华交流学术。彼时鸣沙窟已在学界小有名气,小吉提出想去鸣沙窟游览,明父为尽地主之谊,同意了他的请求。
小吉初访鸣沙窟,对之魂牵梦萦,返程临走前一刻,因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感召,他又专程返回鸣沙窟与之道别,为此差点误了火车。
小吉的初次访华是圆满且友好的。但是半月后,明父突然登报声明与小吉决裂,并呼吁学界封杀小吉,抵制此人在华的一切活动,不许他再踏足沙城半步。
不过这份单方面的决裂声明,没过几天就被撤下来。之后,明父数次赴日拜访小吉,为推进华、日学术交流积极奔走,《沙城遗珠》便是这一时期两国合力著述的成果。又过几年,明父去世,华、日学术关系渐渐疏远。
直至去年明淑珍赴日,因语言不通几近被骗,幸被小吉遇见,收入师门。从此明淑珍成为小吉的学术助理,女承父志,继续为华、日学术关系做贡献。
由此可见,明淑珍对经卷必不陌生,凭借她丰厚的家学渊源以及小吉对她的信任,或许可以请她帮忙劝服小吉将经卷送回……
……
正想得入神,紧锁的大门突然被人叩响。
孟灿云惊疑不定,意识到这里是督军府,这才定了定神,起身到院子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军装的陌生女人。乍一见,她就微笑着伸出手:“是孟灿云吧?我是督军府招商部的负责人,若青。”
女人声音甜美,像风铃一般悦耳。不仅如此,她皮肤白皙,眉眼温柔,与壁画上的仕女颇为相似,自有一种古典风韵。烫过的卷发与红艳的嘴唇,又衬出她时髦干练的气质。
是一位宜古宜今的美人。
“对,是我。”孟灿云意识到面前的美女正是她未来的上司,不敢怠慢,连忙回握住她。
“我们之前见过一面。在督军府,你撞翻过我的文件。”松开手后,若青往后退了半步,与孟灿云拉开距离,淡淡打量她。
经她提醒,孟灿云记起那次从索靖山办公室走出来的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
只不过……
“您可能记错了,当时我并没有撞到您。”
若青抬眼看她,回味过来她的意思,眼里慢慢浮起一丝新奇,“这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假如没有你的突然出现,我是不会被吓到弄掉手里的东西。”
眼前的人虽然说话平和,也没有追究她责任的意思,但是这种不容辩驳的定论,让人感到略微不适。
转念一想,她年纪轻轻,却已经是招商部的负责人,必有不容小觑的本事。言辞上的霸道或许是她一贯的风格,如果跟她较真,无异于给自己往后的日子埋雷。
孟灿云打消继续辩解的念头,做出让步:“那么,我向您道歉。”
“不用道歉,我是一个喜欢朝前看的人,过去的事我并不计较。”见孟灿云示弱,若青反而又不在意,她笑了笑,低头拨弄手里的文件,“我比较关心你来招商部之后的表现。毕竟我是你的上司,而你,身份特殊。”她悠悠抬眼,盯住孟灿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凝视,新奇、厌恶、敌意、恳请,最后是略带威胁的余韵。
孟灿云清楚感知到她的话外之音,点点头:“您放心,我会努力做好本职工作,不给您添麻烦。”
若青嘴角微微上翘,像是终于听到一句满意的答复。
“少帅来电,命你去一趟鸣沙窟。程副官已在大门外等着,跟我来吧。”
*
索氏家窟。
明亮的烛光将洞窟的壁画照得栩栩如生。庄严佛像下方,画着四身着民国服装的供养人画像,一名女子正对着其中一身少女画像真诚忏悔:
“……我自觉没有脸面见你,可这一年里每天都会梦到你,我深知自己不能永远活在逃避中,所以今天我鼓足勇气来看你。
“秋棠,我知道你在怨我,怨我那天执意让你来看画展,怨我在你出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你,怨我在你走后没有看过你一次……我为我的粗心大意向你道歉,为我无情怯懦向你道歉。
“我并不奢望得到你的原谅,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永远记得我们一起在图书馆学习,在千佛洞写生,在邱老师的画展上大放厥词……
“秋棠,我知道你有热爱的工作,宏伟的事业心。我保证,有生之年我必达成你未竟的心愿,以赎我的罪过,换你安息……”
说到后面她不禁哽咽,伤心的哭声轻轻摇动烛光,终于触动了在旁边静默半晌的男人。
“让你帮忙属于我的私事。没有逼你承诺什么。”
“可我知道靖山哥所做,都是为了秋棠。”明淑珍捂住心口,看向壁画上的少女,眼泪潸然,“错是我酿成的,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更有想弥补的心意。”
“我的事难度不小,或许还有生命危险。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明淑珍惨然一笑,“我现在孑然一身,整日浑浑噩噩,如果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即便死也算值得。”
索靖山没有再说什么,拎起一盏煤油灯,准备往洞窟外走,“行了,出去吧。”
“靖山哥!”明淑珍突然喊他。四目相对,她的眼睛里重新聚集水光,下一刻,似决堤般朝他扑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索靖山猝不及防地被她抱住,不禁皱了皱眉:“道歉的话不必再说。我说过,她的事不怪你。”
明淑珍伤心地摇了摇头,哽咽道:“我是为谣言、小报,那些因我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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