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
一股巨大的热量隆隆挤压着我,如同置于火山之周。
奇妙的,这股火气却不会把我灼烧,融洽到仿佛天生是我自己的体温。
好温暖。
身体和精神都无法动弹,我又沉沉睡去。
灼烧感。
与梦境连通的知觉昭示的却是从天堂坠入地狱的现实。
不再是温暖的灼热,腹肢不断传来痛苦的讯号。
仿佛肠子被掏出的饥饿,只留下空荡皮层在原处,五脏六腑融聚在同一个器官,随时发出爆鸣。有几个小时,饥饿好像只是我的错觉,肚子像装满石头般沉重满足,而大部分时候,这种噬心烧骨的空虚令我产生种种幻觉。
我不知道这种痛苦持续了多久,钟摆记录时间而不记录日期,时有时无的昏沉让我对日期失去概念。
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呼吸外面的空气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和别人说话是什么时候?
全都忘记了。
从我停下记录日期的那一刻,维持生命之外的事情我都放弃了。不再尝试逃跑,自由的欲望消失,唯独生存的欲望如同飘忽熄灭的烛火,暗暗维系着不多的光亮。而现在,这么一点光亮也摇晃起来。
如果说人生是由几个分叉口处的选择决定的,我是在何时做错选择的?
“想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会死吗?”绝非善意的声音蛊惑道。
白色缎带环绕过头发轻柔垂在背上,残留着母亲的温度。当然,这温度只是我的想象,距离她将发带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已经过去一年,距离她上一次为我绑上发带已经过去一周,距离她最后一次同我说话……是什么时候?
年幼的我无力处理后事,只是守在母亲身边,期待她重新睁开眼睛同我说话。我静静地等待,并不感觉时间流逝,唯一重要的只有我同母亲共同存在的这个空间,我希望这里的一切都是停滞的,直到永远。
外来的声音打破我的空间。
没有敲门声,门不知怎么打开了,两个穿着和服的男人毫不客气地走进屋内,如入无人之地。
从记事起家里不曾来过其他亲戚,我也没见过母亲的任何好友,他们不是母亲的客人。
我无力害怕,蜷缩在唯一的庇护旁,寻求不可能得到的安慰。
他们扫视过屋内,个子高的男人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自以为散发着善意,另一个皱了皱眉,表情严肃,连笑意都懒得施舍。
陌生人的嘴一张一合,我不愿去分辨其中的话语,内容被迫清晰起来,钻入我的耳中。
“咒术师”“咒力”“术式”“禅院家”……
许多闻所未闻的名词堆砌在一起,我听得云里雾里。
“难道他们从未告诉过你这些吗?”他们对视一眼。
“那么,这孩子或许是没有天赋的了?”
“咒力波动是正常的,先带回去交由家主决定吧。就算没有天赋,有那个在,说不定会配给那位嫡子。”
“那才是个小孩吧。”
他们暧昧地笑了笑,当着我的面窃窃私语,自顾自决定我的去向,方才有空对床上的母亲施舍注意。
“和之前一样处理吧。”他们随意下了结论,继续回到我的话题。
“你们要对母亲做什么?”我抓着母亲的衣角,自以为大喊道,其实只发出微弱的声音。
无人理会。
我用力重复了一遍。
个高的男人咂了一声,我下意识一抖,面无表情的严肃男人开口道:“你母亲留下过遗嘱,接下来你就到禅院家生活吧,剩下的事情小孩子就不用管了。”
遗嘱?真的吗?母亲从未向我提过。
看出我的犹豫,个子高的男人加大笑意,说道:“看你这个年纪应该明事理了,或许你想知道你父母真正的死因吗?”
恍如一声重击。
“喂!”另一个人发出不满的声音,我已无暇顾及他们,昏沉的大脑费力运作起来,吱嘎吱嘎发挥最后一点余力。
真正的死因?
还会有其他原因吗?
母亲说父亲是事故去世的,她自己是终年劳累所致。假如没有我,母亲一定过上幸福的新生活,而不是躺在冰冷的床上被迫听陌生人喋喋不休。不过躺在那儿的已经不是母亲了。我摸着母亲丧失温度的手腕,僵硬的肢体清楚传达出这一点。
他们是在骗我吗?这又有什么好处呢?孤儿对任何家庭来说不过是一个累赘,他们似乎来头很大的样子,仅仅是亲戚就有那么大的善心收留我吗?拐卖?又是怎么恰好在这段时间闯进这里的呢?
我究竟该怎么办,妈妈。
“祥子,你要成为成熟的大人,坚强地生活下去。”母亲最后的声音响起。
无论如何,我自己是生活不下去的,要达成同母亲的约定,至于他口中的话是真是假,我无从验证。
之后他们顺理成章带走了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我别无选择。
随后就是这间屋子,这间我接下来无比熟悉的屋子,他们说确定我有无术式后就会让我出去,接受教导。
我在懵懂无知的情况下进入这座牢笼,只知道他们大概是母亲家的远亲。那些陌生的名词仍然陌生,如同大人在玩角色扮演一样滑稽,他们理所应当地将那些东西挂在嘴上,因为太过逼真,我无法觉得可笑,一般人在看到精神病人时多半会觉得恐惧,明明是同一种生物,他们却在执行另一个逼真的陌生世界。
难道是邪教组织吗?我胡思乱想着,这些想法只能是想法,改变不了任何现状。绝大部分时候我只是待在屋内,等着不认识的外人进进出出。
寂寞的屋子。
我习惯一个人生活,母亲长年工作,无暇陪伴我,我也没有同龄的朋友,和自己作伴是我最擅长的事情。很久没有出现的孤独感莫名化为未知的恐慌袭来,我真切感知到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再同任何人保有联系。
刚开始几天我还会哭着思念母亲,人体强大的自愈功能会简化一切情绪,我以为永远都无法停止的锥心疼痛逐渐平息,母亲的一切如同雨停后收起的伞,伞仍然存在,只是不再撑开,直至下一次雨来。
偶尔会有人进出,对我做重重检查,或是询问,或是一些我看不懂的举动,最后他们都摇摇头走了。中间还来过一个胡子大叔,扔下一句“这不就是个普通小鬼”便走了,自那以后人来得少了,似乎确定我并无利用价值。
饿了去门口拿饭,困了去床上睡觉,日复一日的机械行为诞生出看不见的空洞,这洞越长越大,等比蔓延向其他部位,无形破坏着身体,本就麻木的精神再度陷入灰暗。我停留在原地,不知方向。或许这间屋子即是我的葬身之所,我将老死在这儿,同母亲埋在一处。
然后,转机出现了。
不幸的转机。
先是往常按时出现在门口的饭食变得飘忽不定,午饭拖到傍晚姗姗来迟成为常事。过了几天,内容变得简陋,仅仅能够果腹,最近则是什么也没有,没有储备的我很快陷入饥饿。水缸里的水还能尽情喝个够,但由液体填满的肚腹只会加倍发出哀鸣。
究竟是仆役偷懒还是不想再浪费任何资源,由我自生自灭,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一样的,死亡逼近的现状不会有任何改变。
曾经有段时间,我受不了没有尽头的关禁生活,不断同这里的人搭话,除了既定的事务,他们不会回答我的任何问题,于是我尝试逃跑,门口没有看守,我却很快被发现,第一次被抓回来后,某层看不见的墙壁出现了,我再不能踏过屋檐外的范围一步,我摸清了周围的一砖一缝,没有任何逃出的可能,我连屋檐影子的范围都无法走出。
看不见的空气墙无数次阻拦住我,我能感觉到那里的异样,仅此而已。
原本细小的恐慌成长到随时能化为实体的怪物,昏沉和清醒缠织在一起取代白昼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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