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看似不靠谱,答应的事情的确做到了。
我来到堂前,还是相同的地点,相同的门楣,守卫或许不是当初那一批,氛围没有丝毫改变。
行过礼,和上次不同的是,我径自抬起头,对方依旧气势惊人,或许是我这次决心坚定,呼吸相较于上次顺畅了很多。
直到进门前,我还在脑中排练着如何顺利说出要说的话。
依旧是沉默,他在等我开口。
“家主大人。”我试图想起之前组织好的语言,口水快速分泌,丝毫不能滋润干渴的咽喉,嘴唇发紧,大脑时冷时烫,抽干为数不多的理智,想要镇定,舌头却阵阵发晕。
最坏的情况并不是现在,可若是我永远不去面对,那么早晚有一天会到来。
“家主大人。”我又重复了一遍,决定省去那些客套话,“请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会把我带到这里?难道我对禅院家有什么价值吗?”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禅院家主端坐在上方,“胆子倒是很大,和你那个母亲一样,不知分寸。”
最后四个字落音很重,苍老的声音还在继续。
“当时他们不是说过吗?正是她将你托付给禅院家,难道你要质疑你母亲的遗志?我们可是尽心尽力,还安排了人教导你,谁知道你三天两头的不安分,反倒去和下人们混在一起。”
好一出颠倒黑白。
“那么为什么我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
“没人说过那样的话,假如有人不让你出去,不过是怕你和外面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丢了你母亲的脸面。”他眯着眼睛,语气很缓很慢,“不是派了善一郎给你吗?想要出门是你的自由,让他跟着你就是。”
自由,可笑的自由。
名为保护的监视。
善一郎又是谁?
我对外面的世界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渴望,我没有要见的人,没有想去的地方,自由只是模糊的概念,模糊不代表可以让人随意夺取,然而我没有同他抗衡的能力,不如说这辈子都不会有。权力如同深不见底的沟壑横斜在我们中间,我永远只能仰望另一头。
他像是累了:“下次这点小事和善一郎说就行了,老夫可不是幼儿园园长,天天追在小孩子屁股后面。”
“我明白了。”我低声道,“还有一件事情,希望家主大人能解惑。”
他低低咳嗽一声,将第二声咽下,状似不耐烦道:“还有什么?”
“听说有一个关乎禅院家的预言……”
“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他停下老者的疲态,几十年以来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气势一瞬间恢复,“无论你是从哪里听说,老夫劝你就此停下,你只要安分地待在禅院家,禅院家自然不会亏待你。”
如同警告一般,他紧紧盯着我,仿佛我是某件待价而沽的物品。
“好了,你下去吧。”
我不甘就此离开,又无法从他嘴里撬出更多,只好行礼告退。
绝不是母亲主动将我交给他们的,事情的本来面貌我依旧无从得知,即便知道又能怎么样,重重警告下我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即便逃出去,只要不是远走高飞,最后还会回到这里来吧。
“呦,得到你想要的的结果了吗?”嬉皮笑脸的男人迎面走来,明知故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也不想在这里,可惜我就是那个倒霉的幼儿园园长。”
原来他就是善一郎。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见面那天喽。”
天啊,怎么会有比我还玩忽职守的家伙。
我对他一直以来的懈怠行为不做评价,显然他对这份新工作不甚满意,我这阵子的倒霉经历说不定是他乐见其成的。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刚刚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家主说外出需要你陪同。”
“我可没空陪小孩子玩过家家,想要出去就去吧,只要不逃跑或者死掉就随便你,希望你不是那些自作聪明的蠢货。”他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到时候还要我善一郎大人出马。”
我不置可否。
对于老板来说,玩忽职守是个巨大的缺点,作为被监管对象,我很欣赏他的工作态度。
我对他投向赞许的目光。
似乎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话他才待在这里,看到我十分配合,他甚是满意,径直走了。
明天就要工作了,这固然是我自己要求的,可谁会嫌休息日多。
既然能够外出了,出门溜达溜达吧。
门口没有任何守卫,我顺利离开禅院家的大门,出去的那一瞬间,我以为会有某种类似穿越结界的不可思议感,然而门就是门,它没有更多的功用,普普通通地出来了。
我顺着青色的石板路,只觉得沿路的景色很是无聊,完全没有上次出来时的惊心动魄,一切都是重复和重复,灰色的瓦片,砖墙,低矮的和式建筑,半残的雪。
雪会融化,这些东西却像是会存在到天荒地老,丝毫没有恼人的自觉,理直气壮地存在于此。
我回忆着上次的路,却怎么都找不到那片光秃秃的柿林。
难道那也是我的一个梦吗?
有一段时间,因为梦太过真实,我担心自己会混淆梦和现实。
噩梦成真了吗?
飞离牢笼,夕阳,柿林。
那只是我渴望脱离禅院家所诞生的白日梦,说不定这些日子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名为希望的怪物。我还在那间屋子里,我不曾遇到柿子婆婆,不曾认识甚尔。
他们的名字突然变得陌生而晦涩,仿佛从未被我真正念出口。
我奔跑起来,冷风簌簌打在脸上,刺骨的真实反倒叫我好受一些,细密的恐慌分解成稀薄的颗粒,蔓延开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围墙,重复的围墙,我又绕回禅院家的大门,没有任何阻滞,我一路向里。
只要触摸到真实的温度,我就能区分出它和梦境的不同。
我搜刮着之前的回忆,那些记忆却形影绰绰,如同不可触摸的影子漏出手指,无法捕捉,无人见证。
我跑到柿树下。
“甚尔!”
没有回应。
我喘着气,屋内没有任何人影。这是正常的,我这样说服自己。
脸上留存风刮过的寒痕,那点安慰构筑不成任何真实的证据。
我站在原地,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声回荡在四周,逸散出身体,躯壳随之瓦解,天和地似乎在变形,分解,房顶和墙壁安稳地存在着,又像是透明的玻璃,随时打破碎裂。身体时冷时热,跑动产生的热量在寒冷的天气下因为不合时宜,变得分外难受,既无法排出,也不能被吸收,化作汗水箍在厚重的衣服里。
无比难受,我想要跳进火堆里,埋到雪里,淹没在海里。我幻想着一切极端的条件,以期增添一分真实,更多想象的墙壁竖起,将我和现实分隔的更远。
我是站着还是坐着,我的胳膊在哪里?我的腿?我的身体在哪里?
耳朵嗡嗡作响,喘息声远去。
“祥子。”
我听到自己的名字。
声音从后面传来。
这声音不蕴含任何额外的力量,却让一切回归本来的秩序,房间又变回我熟悉的模样。
“站在这里做什么?”
“甚尔,你会消失吗?”
像父亲同母亲那样,离开我的生命,到另一个世界那里。
他没有回答我,将我带到温暖的屋内,我抱住他,像是灰烬埋入火山。
他几乎是熟练地拍了拍我,如同一个合格的摇篮。
炽热的体温。
我闭上眼睛。
这不可能是虚假的。
他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而是讲起另一件事。
“上次你看到了吧,在训练场和我对打的那个人。”
我点点头。
像是在玩什么新奇的游戏,他出神地将我的发尾聚拢在一起扫来扫去,头发弯曲变直,维持不变的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