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谢幼清将两个礼盒放在书桌上,想等宋少游回来一起拆。
平心而论,宋仕诚对钟壹、对她都挑不出错。
钟壹早年离婚,没有自己的孩子,后来交过很多男朋友,谈了分了又合。
那个时候钟心还没去世,而谢斯唯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债主天天上家里讨债,钟心分身乏术,只能把谢幼清丢给钟壹管。谢幼清身高才胳膊长的时候就跟着钟壹玩了,看她男朋友走马灯似的换,没有一个能超过半年。
宋仕诚是例外,他们交往多年,两人维持着各自的交际圈,相安无事,互不干涉。宋仕诚年纪比钟壹小,城府深,但细节见人品,每次出差都记得给钟壹带礼物,甚至连谢幼清也有一份,这么多年无一次例外,有时候她甚至会害怕宋少游会吃醋。
谢幼清曾经听见宋仕诚对小姨说:“壹壹,你不喜欢婚姻,我不会结婚,也不会再有孩子,你说舟山适合养老,我在那里置办了房产,等再过几年,孩子们都大了,我们就去那里度晚年。”
她也知道宋仕诚那边的人是怎么看钟壹的,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带着一个拖油瓶,还有一个嗜赌成性的姐夫,世俗的眼光会怎么修剪她,似乎不需要费心想象。
……
梦里传来一声关门声,近在咫尺,但似乎又很遥远。
谢幼清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是隔壁传来的,宋少游的房间。
他回来了。
谢幼清趿拉上拖鞋走到桌边,礼盒端端正正地放在书桌正中间,她又拉了拉蝴蝶结的小耳朵,显得更对称些。
一墙之隔,脚步声响了两声又停了,谢幼清凝神,隐约听到衣柜门打开的声音。
她很擅长通过声音分辨宋少游在干什么,这是她很早养成的习惯。
谢家还没出事的时候家风良好,钟心常常教育她在别人家要注意看场合,懂礼数,后来到了小姨家,她也记着这句话。钟壹告诉她家里有个在念初中的哥哥,不要去打扰他,如果实在想跟他玩,要经过他的同意。谢幼清说好。
她从小就知道怎样招人喜欢,也一直都很招人喜欢,嘴甜,亲人,不怕生。不过从小到大,在宋少游面前,她潜意识会想表现得更好。
怀谢幼清前,钟心流过一个孩子,生下谢幼清后身体更差了,就没再要小孩,谢家到这一辈只有谢幼清一根独苗苗,她走在路上看到别的小朋友追在哥哥姐姐屁股后面玩,都会停下来看,脚黏在地上拽都拽不动,钟心每次又气又好笑,只好停下来安慰她说:“幼幼本来也有一个哥哥或者姐姐的。”
她当时还懵懂,问本来是什么意思。
钟心想了想,说:“就是现在没有了的意思。”
她问:“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钟心摸了摸她的头:“因为他跟幼幼没有缘分。”
缘分又是什么,谢幼清仰起头,却在钟心眼里看到了一丝难过,于是没有继续问。
后来谢斯唯赌博的事情爆出来,家里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钟心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家里一天比一天安静。谢幼清经常在学校等到很晚,班里的小朋友嘲笑她没人要,她红着眼睛跟他们打了一架,向来温驯的小孩动起手像只发飙的小狮子,把别人脸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被班主任罚站,一直站到家长来为止,但是那天钟心一直没来,谢幼清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老师下班铃声也响了,也没等到钟心,但是钟壹来了。
她像往常那样抱了钟壹一下,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湿哒哒的口水印。钟壹给她买了个冰淇淋,说今晚跟小姨回家好不好?谢幼清就伸出手让她牵。她一直是个很好哄的小朋友,只要给一点甜食,就能忘掉所有委屈和难过的情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翘起来,问是有哥哥的那个家吗?
钟壹说是,谢幼清仰着脸说,那可以再买一个冰淇淋吗,我想送给他。钟壹忍着笑说:“哥哥今天不在,下次见面再给他吧。”
她有点失落,但很快说服了自己,下次见面要准备一个比冰淇淋更厉害的礼物。
钟壹本想先带她去吃饭,结果临时接到谈好的场地合作方变卦的消息,只好先把谢幼清送回家,自己再去现场。宋少游大部分时间都在老爷子那里,因此钟壹完全没考虑过谢幼清单独碰到他的可能性。但如果当时她打开鞋柜就会发现,里面多了一双男款球鞋。
“幼幼,小姨还有事,你自己上去好不好?房间在二楼,帮你收拾过了。”
对于谢幼清来说,跟着小姨就像一场说走就走的冒险,钟壹每次都会把她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跟校门口小卖部的刮刮乐一样,油墨刮开前没人知道纸上印了什么,有时候是十几块钱,有时候是一副又丑又大的老头手套,但惊喜永远在下一次。
她第一次来,钟壹没来得及买儿童拖鞋,只好趿拉了一双大拖鞋走上二楼,她没有在别人家乱翻乱看的习惯,只是循着小姨的指示规规矩矩走到二楼,两个房间一间关着门,一间虚掩着。
关着的那间被反锁了,她试着拧了下门把手,没转开,于是转向了第二间,尽管小姨告诉她这栋房子里没人,她还是很谨慎地敲了三下,都没有得到回应。
她就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宋少游。
第一次跟人打架打到哭红眼,罚站站到整个学校都走空,心脏在漫长等待中稀巴烂后,顶着一张狼狈花猫脸,一身脏兮兮小裙子,毫无预兆地看到了在沙发上熟睡的青年。
那副身形骨架修长舒展,已经初步具备了成人形体的压迫感,一只胳膊横在后颈,另一只手快垂到地上,脸微微侧着,短袖领口因为姿势敞开一块,露出一截锁骨。
除此之外,这个房间从里到外都充斥着一股强烈的异性气息,深色的床褥沙发地毯,深色的桌椅书柜,深色的格栅壁饰。
走错房间了,她后知后觉地想。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人已经睁开了眼睛,轻微的下三白,眼神让她想起老师在课上放过的纪录片,狼或者狮子看到猎物误入领地时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的目光过于冷峻,以至于谢幼清觉得自己像被什么锁定了,动弹不得,直到轻微的异响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啪嗒。
融化的冰淇淋滴到了地板上,那青年视线下移,微微蹙了下眉,终于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出去。”
谢幼清看着被弄脏的、看起来很昂贵的地毯,有点茫然无措,但自小所受的教养不允许她在收到逐客令后还赖在原地不动。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好像搞砸了。
就在来的路上,她还在想着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准备一个很厉害的礼物,最好穿着她最喜欢的小裙子出现在他面前。
但现实是,她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进入了他卧室,吵到了他睡觉,还弄脏了他的地毯。
最重要的是,她好像被讨厌了。
被这个自己期待了很久的人。
冰淇淋化得吃不了了,滴滴答答往下淌,她茫然用手接,也只是徒劳,滑腻的感觉在指缝间渗开。
她不知道的是那双眼睛一直看着她直到离开。
宋老爷子这两年身体不好,做完手术更是每况愈下,除了上课,宋少游大部分时间都在老宅,今天二房和三房过来探望,族亲争利,话里话外都是试探,自然惹得他心烦,索性眼不见为净,回了蓝湾。
宋仕诚倒是跟他打过预防针,说家里会来一个小客人,只是没想到那么不巧。
不巧他失眠了两天,不巧刚躺下没多久,不巧她误打误撞闯进他房间,扰了他难得的浅眠。
……自然有点没收住情绪,把人吓跑了。
踢踢踏踏的拖鞋声到了门口就没了动静,宋少游再抬眼,那扇门砰的一声,严丝合缝关上了。
回想起她的脸,眉毛眼睛鼻子都是红的,裙子和手也脏兮兮的,想象一只浑身沾满冰淇淋液的花猫在家里乱晃,他皱着眉起身,走过去打开门,结果差点被门口的不明物体绊了一下。
谢幼清全神贯注地趴在地上,表情有点苦恼,她显然想把地板上的冰淇淋清理干净,结果做成专业地板美缝,越抹越深,越填越平。
宋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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