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脾气不好，疑心病很重。路广成在外头做生意，经常需要应酬和出差，稍微回来晚一点，我妈就会跟他吵架。从我两三岁能记事起，家里围绕我的，就是他俩吵架的声音。
“我妈是个很泼辣的女人，战斗力特别强，路广成吵不过她，就会摔门躲出去。久而久之，就不愿意再回家住了。
“他那个时候跟人合伙开公司，就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我妈以为他在外面有人，跑到他公司去大吵大闹。那天正好是路广成的一个大客户来公司谈合作，也被我妈搅黄了。
“路广成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一怒之下提出离婚。我妈当然不同意，撂下狠话，如果要离婚，那他们之间必须死一个。路广成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收走，彻彻底底地离开了这个家。
“我那时候只有五岁，哭着追出去叫他不要走，可是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开着车就走了。我追着他的车跑了很远，摔破了膝盖和胳膊，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那辆车还是远远地离开了我的视线。因为讨厌我妈，所以他也讨厌我，讨厌到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愿意。”
“路杨……”向北心疼地抓住了他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那个摔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父亲渐行渐远的小男孩。
路杨倒是很自然地反手握住他了他，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他也继续讲着自己小时候的事。
“我摔成那样，哭着回到家，还被我妈打了一顿。”
向北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你妈怎么这样？”
“她就是这样。每次他俩吵架，路广成摔门走了之后，她都会把气撒在我身上。”
向北觉得心里堵得慌。虽然向洪不是个东西，但他从小到大是得到了妈妈和奶奶足够多的爱的。可路杨，看上去父母双全，却是从小爹不疼娘不爱，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艰难成长。
“你怎么比我还惨？”
路杨苦笑一声：“不知道啊，我也挺纳闷儿的。”
向北心疼地看着他：“后来呢？”
“后来我妈就更加放飞自我了。路广成虽然搬走了，但毕竟两人没有离婚，还有个我，所以他每个月都会定期给我妈转一笔钱。我妈就拿着这些钱，天天在麻将桌上下不来，也不管我的死活。我冷了饿了去找她，她就扔给我两张钱，让我走远一点。邻居家的小孩子骂我是没爹没妈的孤儿，我就狠狠跟那个孩子打了一架，打得对方头破血流。当然，自己也头破血流。”
向北说：“所以从那时候起，你就迷上打架了吗？”
“对啊。我发现打架很爽，可以把心里所有的不开心不痛快都发泄出来。”路杨嘿嘿笑道，“我从小打架就厉害，在我们那个小区，我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难怪你打架经验这么丰富。”
“上了小学后，在学校就更爱打架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向北配合地问。
“因为打架了老师会让我请家长。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路广成打电话。”
向北的声音哽在喉咙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他：“那……他来了吗？”
“来了。正因为他会来，所以我变本加厉地打架闹事，企图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让他回家。但每次他来学校后，处理完我的事，把我送到家门口，转身就走。他根本不想见到我妈，怎么可能回家？”
“那你就一直用打架的方式让他来学校见你吗？”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用多了就不灵了。”路杨自嘲地摇了摇头，“头两年他倒是回回都来，后面他认定我屡教不改冥顽不宁，就再也不来了。我妈说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就是因为那个女人，他才抛妻弃子，不要这个家，也不要我。这些话我本来不信，可是在我三年级的时候，他再次回家跟我妈提出离婚，我第一次从我妈嘴里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所以你后来还是继续打架闹事不好好学习，就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和对他的怨恨吗？”
“我不该怨恨吗？他为了别的女人，不要我和我妈，我不能怨恨吗？”路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出这句话。
他握着向北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捏得向北的骨节都有些发疼起来。
但向北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因为他胸腔底下那块地方，比手更疼。
“没有不该。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你怎么恨他都是应该的。”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路杨对父亲的恨了，因为他有一个比路杨爸爸更恶劣的父亲。“那你妈妈……”
“我妈依然不同意离婚，她说就算她死，也不会让路广成如愿。后来他们又拉扯了好几年，直到我上初一，路广成才以感情破裂分居多年为由，直接向法院起诉离婚，并且主动放弃了江城的房子和当时家里所有的钱，只求能顺利离婚。他是真的对这个家，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向北的心紧揪了起来：“你妈妈不会是因为这个……”
“不是。”路杨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他摇了摇头，“我妈是在我初二的时候车祸走的。”
“车祸？”向北一惊，那岂不是走得很突然？
“对。他们离婚之后，路广成就去C市发展了。按理说我妈有钱有闲还没有老公，日子应该过得很舒服。但事实恰好相反，她连麻将都不打了，变得神神叨叨喜怒无常，经常抱着她和路广成的结婚照又哭又笑破口大骂，然后把相框相册砸得稀巴烂，还要跳上去踩两脚。骂路广成，骂葛璇，骂我，骂她认为所有对不起她的人。”
“你妈……应该很爱你爸爸。”如果不是爱一个人爱得了没有自己，不会有那么强的控制欲，也不会因为那个人的离开，觉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她。
“我不知道。”路杨说，“但路广成肯定不爱她。因为就连他们的结婚照，路广成都没有笑过。半年后，她就出车祸了。”
路杨直到现在都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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