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差兵吃完饭,队伍重新启程。
梁俨没有多话,径直蹲下,让人上背。
沈凤翥说他好了许多,不必麻烦了。
梁俨摸了摸他的额头,好了就有鬼了,明明还在发烧,等会儿走累了犯病更麻烦,还不如一开始就背着。
梁俨心态好得很,把流放当拉练,步行当有氧,权当心肺训练了。
见沈凤翥还在推诿,梁俨直接搂住他的腿,将人背到背上。
午后阳光正炽,没走多久,梁俨便汗流浃背,额上汗珠随着步伐流下,糊住眼睫,他腾不出手,自然就喊沈凤翥帮他擦汗。
抖了抖肩膀,发现背上的人垂着手臂,睡着了。
不是不要他背吗,现在倒是睡得舒服!梁俨心里吐槽,腰背往前倾了些,以防背上之人仰过去。
梁微音心思细腻,见梁俨腾不开手,时不时就会挪到他身边,给他擦汗喂水。
沈凤翥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服,惊觉自己在广陵王背上,猛地撑起身子,见那宽阔的后背已经湿透,再看天色,日头西斜。
他竟在睡了一路!
“醒啦,睡得好吗?”梁俨感觉贴背的暖意离去,知道沈凤翥醒了。
沈凤翥脸上一红。
梁俨倒不是打趣他,心想沈凤翥是有多累,道路颠簸,他深一脚浅一脚,这人都没被颠醒。
“殿下辛苦,凤翥无以为报。”沈凤翥见他大汗淋漓,只能帮他擦汗。他手无缚鸡之力,又身无长物,没有什么能回报的。
梁俨笑笑,他可不养闲人,现在无以为报,以后自有你的用处。
“凤卿怎么又唤我殿下,说了喊我名字就好。”梁俨见他给自己擦汗,知道他心里不安,笑道,“凤卿啊,背你,我心甘情愿,莫要再说什么无以为报了。”
梁俨觉得颈上的手臂圈得更紧了些,那团暖意重新贴上后背,心道他这礼贤下士算是做到位了。
走到太阳落山,终于到了驿站。
今日这驿站很是热闹,灯火通明,车马满庭。
赵山一问,原来是有几个进京述职的官员。
驿丞说这几位的家眷仆从多,只剩下几间通铺,让赵山他们将就一晚。
连车马属都说没有空马厩了,流犯们只能安置在驿站空地。
赵山没有为难驿丞,只说今晚给他们准备些酒肉。驿丞心邻神会,备了浊酒羊肉送与赵山,就连流犯都给了稠粥和胡饼。
饿了一天一夜的流犯见到胡饼,犹如饿狼扑食,将分食的驿卒吓了一跳。
那分粥的驿卒起了戏耍之心,把粥桶拖到远处,像逗弄猪狗一般,努起嘴朝流犯发出“啰啰”声,让流犯到自己跟前领粥。
流犯们饿极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哪里还顾得上是否被当成猪猡。
“你这是在做甚!”一道严厉男声从门内传来。
那驿卒玩得正兴起,被人打断,心中不悦,以为是哪个押解的卒子来自己面前耍威风。
刚要还嘴,只见来人穿着青衫,头戴幞头,方脸长须,俨然是官员打扮。
“荀县尉。”驿卒恭敬道。
“你分食便分食,何必作践人。”荀彰斥道。
驿卒不服,大声回道:“县尉,这些人都是犯了重罪的流放犯,我不过替朝廷训诫一番罢了。”
“按照律例,驿所只负责提供饮食住所,并无训诫之权。”荀彰横眉冷道。
小卒见他搬出大燕律,只好自认理亏,拱了拱手,闭嘴给流犯盛粥。
荀彰站在旁边,盯着驿卒分粥,屋内官员见他倔劲儿上来了,也懒得劝他。
荀彰扫过一个流犯的脸,觉得颇像一位故人,只是那位故人出身显赫,不会是流犯。
等那驿卒分完粥,荀彰才回到屋内吃饭。
他坐在旁边吃酒,听驿丞闲话,说这批流犯都是犯了事的达官显贵,让手下再去准备些干粮,好榨些油水。
“老哥,还有甚油水?”李二喝了两杯酒,满脸通红,“都是些抄家流放的穷鬼,那宝贝都进了国库,哪里轮得到咱们。”
“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平西侯,长平侯,这可都是勋贵,还有几个三品,随便从指头缝里漏点都够我们吃的了。”
“那都在大狱里刮干净了,哪里轮得到咱们。”
长平侯?
荀彰倒酒的手一顿,对同桌的官员说:“这人当真是醉了,那长平侯是太子的小舅子,长平侯之子怎么可能会被流放。”
“可不是,这小卒喝了二两马尿就信口开河。”
李二见那一桌青衫官员笑他,面皮涨红,大声嚷道:“哈哈哈哈哈,太子被废鸩杀,长平侯的尸体只怕都臭了,他儿子算个屁,你们这些外州来的乡巴佬哪里知晓都城的风云变幻。”
“啊——”
这桌都是外州县的官员,这月余都在赶路,确实不知朝廷情况,听到这话都大吃一惊。
李二见这几个官员面容粗糙黝黑,衣饰简朴,一看就是从边州来的小官,他可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见识自然比这些乡下来的强。
李二见他们惊诧,越说越起劲,最后拿起说书人的款儿,屋内众人见他说得有趣,都只当个乐子听。
荀彰越听越心惊,哪里还吃得下,放下酒杯,跑了出去。
了防止流犯逃跑,赵山用草绳绑住了流犯的手脚,拔了两个兵卒看守。
兵卒瞥见荀彰的官服,便没有拦他问话。
荀彰找到那个看着脸熟的少年,蹲下身:“沈鹤舞是你什么人?”
沈凤翥眯起眼睛:“是我兄长,阁下是?”
荀彰闻言,叹了口气。
六年前他进京赶考,初到玉京就被偷了钱袋,好在碰见金吾卫巡逻,忙了他一回。
帮他寻回钱袋的人正是沈鹤舞。
后来他考中进士在玉京等着授官,与沈鹤舞经常往来,沈鹤舞得知他高中,还送了他上好的墨砚作为贺礼。
沈鹤舞从未提及过他的身份,他以为好友只是金吾卫,后来同僚告诉他,这人是长平侯世子,皇亲国戚,太子跟前的红人。
荀彰说出两人渊源,感叹世事难料,自从知晓沈鹤舞的身份,为了避免攀附之嫌,自己便少与他往来,后来外出做官更是断了联系。
荀彰以为此次升迁赴京,可以与旧友一叙,没想到却是阴阳两隔。
看着沈凤翥,荀彰落下泪来,长平侯府竟只剩下这一根独苗。
“二郎,这些你拿着,我等会儿找朋友再拿些钱,等到了幽州,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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