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自报家门,他乃新昌郡主身边的中官,姓余。
“原来是余中官,失敬失敬。”赵山收起鞭子,连忙作揖。
“令恩——”梁微音和梁希音见是熟人,惊喜出声。
“奴婢见过安兴郡主、新兴郡主。”余令恩踱至两人跟前稽首,见梁俨、梁亿和梁儇在侧,一一叩首。
“余中官,我等已是庶人,勿要再行大礼。”梁亿将人扶起来,“你来这里做甚。”
“奴婢奉命而来,替我家郡主送送诸位殿下。”
“郡主?”梁亿皱眉,余令恩是仪王之女梁朝槿的近侍,按照大燕律制,只有太子之女才能封郡主,亲王之女只能封县主。
余令恩垂眸道:“陛下昨日下诏册封仪王殿下为太子,我家主人亦被册封为郡主。”
梁俨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震。
根据广陵王的回忆,他认为是萧妃为扶儿子端王上位,勾结宰相梁松龄构陷太子。
现在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不相干的仪王得了太子之位。
余令恩与赵山攀谈一阵,拿出两个猪腰银铤给他,请他好生照拂几位小殿下,务必将他们安全送到幽州。
赵山惶恐,这银铤可是陛下赏赐朝臣之物,他一小小流外官怎么敢拿。
余令恩让他不必推辞,只说是他家郡主的一点心意,又笑吟吟地让他再休息片刻。
赵山接了银铤,颇有眼色地让众犯人席地而坐,放枷喝水。李二见自己被踹的事不了了之,恨得咬碎了牙,却也只能站在旁边干瞪眼,无计可施。
沈凤翥解了枷锁,顿觉轻松,见到余承恩,虚虚拱手。
余令恩见他脖颈处磨破了皮,心里一阵唏嘘,长平侯府的小公子,从小金尊玉贵,如今却要受这罪。
余令恩取下背上的包袱交与梁俨:“殿下,我家主人的话已经带到,奴婢也不能久留,山高水远,路途艰难,按照律法,主人也不便准备吃食,她知北地苦寒,便备了几件厚衣,还望你们保重身体。”
梁俨接过包袱背上,让余令恩代他们谢过梁朝槿。
“对了,这里还有几张飞钱,几位殿下到了幽州也好置办房田。”余令恩从袖中掏出飞钱奉上。
人情贱恩旧,世义逐衰兴。
太子宾客众多,沈家门生故吏满朝,今日出城却无一人露面相送。
梁帝有三十几个子女,皇孙更是逾百,平日里不少皇子王孙与几人交好,到头来只有梁朝槿一人遣人相送。
梁俨心道这堂妹良善,拱手谢过之后,将飞钱贴身放了起来。
歇息片刻,流放队伍又启程。
按照规定,赵山必须在三月内将这批流犯押至幽州,玉京距幽州三千里有余,他们每天至少要走五十里。
今日出城耽搁了小半日,中间又有中官拦人,赵山这下是一刻都不敢停留,生怕入夜前赶不到驿站。
天色渐晚,隐约能见一弯白月,流放队伍在天黑尽之前赶到了驿所。
赵山命下属清点人数后将人交给了驿卒看守,带着下属上楼休息了。
流犯们不吃不喝走了大半日,早已精疲力竭,被驿卒解了枷锁,分作两班带到了两间大房。
房内无窗,黑漆漆的,只有两盏油灯照明,也没有床铺桌椅,只有两排木板架,上面铺了干草。
驿卒将人赶进去,上了锁。
见驿卒走了,流犯们总算可以休息,乌泱泱涌到木板上。
梁俨连忙占了放油灯的靠墙一角,将几个弟妹护在旁边。
梁俨在最左,梁亿在最右,将三个女眷护在中间。
众人安定下来,几个妇女稚童不禁哭出声来,也有不少男人长吁短叹。
流犯之中多是官宦名流,不曾受过这般罪。
“表兄,表兄,你醒醒——”
梁俨正眯着,突然被梁微音的声音吵醒,只见坐在他旁边的沈凤翥耷拉着头颅,没有一丝生机。
这人不会死了吧?
“让老夫看看。”
一个胡须半白的老者从对面木板腾挪过来,抓起沈凤翥的手腕把脉。
老者一顿掐人中虎口,沈凤翥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公子,你我多年未见,不曾想再见面竟是在流放途中。”
沈凤翥虚弱道:“冯太医……”
冯太医连忙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好生修养才是上策。
梁俨闻言将沈凤翥按下,从包袱里拿出衣服给他盖上,轻声询问病况。
冯太医瞥了一眼沈凤翥,长叹一声,在梁俨耳边低语。
沈凤翥天生有心疾,心悸气短,晕厥无力是常事,若是万事不操心,好生吃药养着也就罢了,如今他家破人亡,心郁忧思,又要长途奔波,以他的根基根本熬不住。
“殿下,沈小公子只怕活不到幽州。”冯太医叹道。
突然,房门打开,两个驿卒抬着一个大木桶进来,又拿来一摞粗瓷碗,将桶里的米粥分与众人。
“一人只有一碗,快些喝——”驿卒不耐烦地催促道。
梁俨喝了一口米粥,说是米粥,其实根本没有几粒米。
众人灌了个水饱,驿卒收了碗和灯烛,再次将门锁了个严实。
难怪路上有流犯哀叹,说流放幽州者途中十人亡半,就这个运动量和伙食标准,能活着到幽州的真是天选之人。
梁俨躺在木板上,饿得睡不着,想等到众人睡熟之后,从空间挪点东西吃。
木板逼仄,他一侧身,鼻尖便碰到了沈凤翥的耳廓,浅吸一口气,淡淡的药香灌入鼻腔。
刚才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瞧得真切,沈凤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用粥水吞了一把小丸。
山高路远,那一小瓶药只怕这两日便会吃完。
梁俨心中悲忖,沈氏最后的独苗,终究会折在路上。
次日,天刚亮,驿卒就打开房门,将流犯吆喝起来,压着去了溪边灌水。
梁俨见几个弟妹神色萎靡,有气无力,一看就是饿的。
也是,从小锦衣玉食的王子皇孙,哪里体会过饥饿的滋味。
“微音——”
梁微音刚走到水边,便如一滩泥软在了地上。
梁俨心道不好,快步上去把人抱起,去找冯太医。
冯太医把完脉,说郡主无碍,只是腹中无食,饿晕了。
梁俨看着怀中的小女孩,心里泛酸,他最看不得小孩受苦。
也许是要赶路,早饭比昨晚的吃食要好些,每人一个胡饼配菜汤。
梁俨将饼掰成两半,分给了梁微音和沈凤翥。
“殿下——”沈凤翥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梁俨。
梁俨示意他少说话,节省体力。他想反正沈凤翥这两天会死在路上,还是吃饱上路吧。
“七哥,你把饼分给我们,你怎么办。”梁微音把饼重新放到梁俨手上,“我人小,吃不了多少。”
梁俨笑笑,摸了摸梁微音的头,说他身体强健,三天不吃饭都没关系。
他昨晚等人睡熟后,吃了不少东西,现在是真不饿。
不等几人推诿,赵山吃好了饭,催促众人赶紧吃饭,接着就给男丁上枷。
从驿所出发,众人一刻不停地走了个把时辰,赵山才让众人停下来休息出恭。
早上,梁亿多喝了梁俨给的菜汤,听到休息的口令,连忙拜托兵卒准他去草丛中方便。
这些兵卒见太子府几人都是半大孩子,也不怕他们逃跑,嫌弃地挥挥手,让他快去。
突然,一声凄厉惨叫从草丛中传来。
梁俨闻声,迅速奔向草丛,只见梁亿跌在草丛中,捂着小腿,半天站不起来。
梁俨见他神色痛苦,连忙将他扶住,低头一看,白色丧服上染了血迹,将裤腿挽上去,洁白小腿上赫然有两个紫红小孔,汩汩鲜血正顺着空洞往外冒。
梁俨将人打横抱起来,跑到冯太医跟前。
赵山见梁亿被蛇咬了,赶紧让手下给冯太医解枷。
冯太医跪在地上,见那伤口周围开始发乌,晋阳王的脸色开始发青,慌忙拔下头上银簪,将那伤口划大,用力挤压毒血。
“布条,快给我布条。”冯太医手上动作不停,朝四周喊道。
梁俨将长袍下摆撕裂递给冯太医。
“七哥,我是不是……快死了。”梁亿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隐隐约约勾勒出梁俨的轮廓。
“不会的,有冯太医在,你不会死的。”
“殿下,现在没有药,只怕这……”冯太医将毒血挤净,额上密密匝匝布了一层汗。
梁俨心下一紧,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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