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怀王府是早在婚期前数日就已经开始处处张灯结彩了,无一处不彰显着府中正逢喜事,任谁看了都能一眼明了其主人应是要准备成亲的架势。
大婚前一晚,萧怀睡得并不好,比以往更甚的心跳以及更热的体温,昭示着他无法自行平复的燥热心情。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更何况他与念儿已经数日不得相见了。
不知道他送去的那些礼物,她可还满意?为她备好的那些喜帕她是否有留意到?她此刻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会不会也与他一样辗转反侧,不得好眠?
不,还是让她好好睡一觉为好,今日大婚礼仪诸多繁琐,凤冠霞帔亦是厚重,再不好好休息怕是她会吃不消。
虽然那件王妃的喜服经过多次改良,已经比之前的要透气和轻出许多,但要在那里面闷上一天,想必还是很累人的。
更何况,他们是圣上赐婚的,并不能只是简单地从国公府走两步到王府就算进门了,而是要先一同进宫拜过圣恩,才能回到王府拜堂成亲。
到了晚上,几轮酒过才能.....
咳。
一番挣扎,热意不退反增,他幽幽一叹便强迫着自己闭目而息了。
再睁眼,已到他平日里习惯去练武的时间,他才翻身而起,眼里还有些许迷茫,门外听到响声的婆子们便进来好一通抢活儿,让他不甚习惯。
一套行云流水的繁复流程下来,转眼便已到吉时。
婆子们两眼放光地盯着一身大红喜服的萧怀,心中不由得称赞:王爷真乃神人也。
原本萧闻与萧路提出由他们两个皇家门面陪他一起迎亲,被萧怀毫不留情地当场拒绝。
接亲的,只能有他一人。
于是,在欢天喜地的鼓乐声中,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躁动的心跳,大步踏出了王府的大门。
府外人满为患,他才一露头,人群就飘来了阵阵吸气声和欢呼声:
“王爷大喜!”
“恭贺王爷!”
......
萧怀含笑,看向马维,马维立刻心领神会当起了“散财童子”,边撒钱边为迎亲队伍开出了一条宽敞大道。
虽说两府就住对门,隔得不远,但还是要步行一段距离的。因萧怀是皇室之子,按礼制本可不必亲自接迎,只需坐于马背上,等待专门的喜侍将新娘子接到轿撵上即可。
可他并未上马,而是一路朝着国公府走去,没有片刻停留,众人方知王爷这是要亲自迎接新娘子上轿,又是好一阵揶揄和起哄。
通天喜庆的嬉闹声中,国公府的大门缓缓向里打开了,许念由许之骋亲自送到门前,他的眼角仍有湿润,不难想象方才在里屋是何等父女情深,依依不舍的场面。
许之骋看着越走越近,越走越坚定的萧怀,只觉他今日比往日更为意气风发。
“怀儿高调起来,还当真有为父当年的一二神韵。”他压低声量调侃了一句。
颇有些自恋的语气让许念在盖头下不禁失笑,不过也因为父亲的话开始期待和想象起来,今日的表兄是何等风采。
正想着,清润如泉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眼前霎时多了一对腾云蟒纹金丝靴,再紧接着,一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手就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骨节分明,莹润有力,她认得,这正是表兄的手。牵过她无数次,她不会认错。
而后,她听见父亲说话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字字认真:“念儿,就交给你了。”
“请岳父放心。”他的回答亦是认真,没有半点含糊。郑重地从许之骋手里接过她的手并轻轻握住,随后又不容拒绝地握紧,往他的方向牵去。指腹间偶有摩挲,传来的阵阵酥麻让她有些颤栗。
“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满天的祝福与欢笑声中,他与她携手跨出府门,缓缓走至轿前,又亲手扶她入轿,这些本不该是他来做的步骤,每一步他都未曾假手于人。
不少来看热闹领喜钱的女眷纷纷被甜了一脸,不禁感慨:“不愧是打小的情意,这蜜里调油的,感情真好!”
“我要是也能寻得这样一位夫婿,对我如此体贴入微该多好啊!”
“会的,会有的!”
亲眼看着喜轿的帘子缓缓降下,萧怀才放下心来。回头大步流星行至队伍的最前方,一个翻身便稳稳上了马,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衬得他越发俊逸倜傥。
牵起马辔,萧怀沉声命道:“出发。”
“出发!”马维作为迎亲队伍的护卫首领,高声重复了一句。偌大的队伍闻声而动,又是好一番气势磅礴。
红花白马,风华少年,金边轿撵,数里红妆。勇伟将士迎亲伍,锣鼓喧天喜联翩。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拜过圣恩,明德皇帝更是笑得眼睛都没睁开过,又赏赐了好几轮才肯放他们回府拜堂。
“真没想到啊,短短时日,竟发生了如此多事!之前恋慕的美人也已嫁予旁人......”四皇子萧路幽幽感慨,在一旁瞧着别人的喜事,自己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免有些伤春悲秋起来。
萧闻瞥他一眼,假笑了一下:“皇兄我都不想戳穿你,孤家寡人四个字您沾得上哪个啊?”
萧路一窒,轻咳掩饰尴尬,又给了萧闻一脑蹦:“人。”
萧闻捂着额头,继续犟:“你就是羡慕嫉妒恨,人老六比你小还比你早抱得美人归!”
萧路:“......”有一种被戳穿后的莫名扭捏。
二人吵嘴的声响一字不落地落入了萧怀和许念的耳中,他嘴角微扬,牵着身边人离开的脚步又多了几分迫不及待。
回府途中,一阵讨喜的清风吹过,吹落了不少桃花,粉色花瓣纷纷扬扬,漫天而下,似在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欢舞,又为这场轰轰烈烈的喜事更添浪漫。
走入王府时,他柔声轻哄,落入她耳边:“念儿,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可以歇息了。”
其实一路上,只要是站着的时候,他都会握着她的手,自己身上的大半重量也都自然而然地压到了表兄的身上。
绕是这样,他还在担心自己会累着......
但她又不能说话,只能轻捏他的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主位上的许之骋看着并肩携手走来的一双璧人,脸上洋溢着喜气,身上气势也不似往日威严,只剩通身的慈爱。
眼看吉时已到,礼官便上前高声呼喊:
“吉时已到,拜堂!”
“一拜天地!”
明日当空,二人虔诚一拜。
“二拜高堂!”
此时,许念隔着薄薄的红纱向高堂望去,不知为何竟依稀瞧见了母亲的轮廓,温雅而端庄,与父亲并肩坐在高堂之上,笑意潋滟。
她含泪重重一拜。
“夫妻对拜!”
此时宾客更加兴奋起来。
她微微抬头,望向表兄的眉眼,虽看不仔细,可那深邃眉目里溢出的缱绻深情,她哪怕隔着盖头也能深刻地感受到。
一片叫好与祝福声中,二人终于成了亲,似是上天有意撮合般,过程一气呵成,无比顺利。
“送入洞房!”
叫好声慢慢变了味道,多了些调侃与揶揄的意味,女客则皆掩面而羞,笑中带怯。
小心呵护将许念送到喜房后,萧怀将早就备好的点心捧到她怀里,又温柔叮嘱了一番,才舍得出去酬谢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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