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门前的甬道之上,初升的日光已然将一半青石板照亮。
景熠回想起小橙子所言元昭昔近日的一举一动,结合昭昭得知自己轻功不错时异常惊喜的眼神,已隐隐猜到几分此女子开口要自己所帮为何。
此事他若插手,她的这出戏便没有了及时到场的看客,她和毓秀亦难以全身而退。
景熠眉毛微挑,眯着丹凤眼瞄向昭昭,冷冷笑道:“适才我救你一次,你尚未报答我。现下又让我帮忙,我可没那么闲。”
许是因怕听了昭昭殷切的恳求,自己难以回绝;又许是因昭昭心系毓秀,而不愿与他继续共赏日出,景熠心生莫名的酸意。
神色和言语中,漠然拒绝之意尽显。
这人好奇怪!
刚刚看日出的时候明明安静柔顺得像只小猫,现下却倏然变得如此冷漠,昭昭心中颇感无语。
昭昭抿了抿唇,眉头微拢,撇嘴道:“我没想麻烦你的,只不过是我最近很忙,尚未来得及做糖莲子,明日我亦不得空去濯莲池寻你。想请你帮我放宽两日带给你糖莲子的期限而已,届时会带别的美食一起补偿给你,这都不行吗?”
说到最后,许是因为情急,昭昭已隐隐带着些许颤音。
居然不是让他帮忙用轻功去挂上她准备的那几面大铜镜?
昭昭的话音落到景熠耳中,却好似带了点委屈的哭腔,加之昭昭此番央告完全在景熠意料之外,景熠心中顿感一丝茫然无措。
于是只得扔下一句“好,那便两日之后”,未看昭昭一眼,飞身而去。
眼见景熠跃步而去的残影,就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逃离,昭昭挠了挠鬓边的发丝,忍不住摇头浅笑,莫非他是嘴硬心软的傲娇?
*
昭昭随即向着熙和门迈步而去,远远便瞧见喻子曜已不再环臂抱着奏折,只身立于门内。
喻子曜亦望见了昭昭,向着昭昭推车的方向,抬头轻点。
待见得昭昭以示明了及感激的笑意,方转身向熙和门外走去。
昭昭拉起推车,低头轻声道:“毓秀别担心,是我回来了,我现在将你推出去。”
但听车底传来一声轻轻的敲击木板声响,昭昭心知此乃毓秀的回应,推着车向熙和门径直走去。
熙和门两侧的侍卫正值换班,来者恰好是昭昭因每日取菜所熟识的。
昭昭上前,从袖中拿出两包落花生酥糖,有些讨好地笑道:“侍卫大哥,晨起当差辛苦,今日天儿冷,吃两块糖御御寒吧。”
原是人人皆有的么?
远处银杏树顶上遥望此幕的景熠,摸着袖中一样的落花生酥糖,眸光幽深,渐染晦暗。
两名面容肃穆的侍卫收下了昭昭的糖,却皆未拆开,眼神瞟向了昭昭的推车。
昭昭依旧笑眯眯地的,拱手道:“侍卫大哥们请尽管察看,皆是御膳房未用尽的菜蔬,推出去给菜农们用于菜市街摊售的。”
围着推车巡视一圈,想起头儿在上值前的特意吩咐,两个侍卫相视一眼,便挥挥手让昭昭通过,“不得在门口逗留太久,否则被上面的人发现,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昭昭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请两位大哥放心,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昭昭忙推着车向熙和门外走去,直到走到街头的转弯之处。
在一处墙根下,待确认了此处是侍卫的视觉盲区,昭昭将兰辞从车斗内扶出来。
昭昭轻轻推了一把依依不舍的毓秀,强颜道:“快些走吧,记住是在京都最上乘的那间客栈等兰辞出宫。自此天涯路远,展翅任高飞!”
见毓秀强忍着泪水点点头,昭昭复凑近耳语道:“在你腰间放有十两黄金,去活成你自己想要的样子,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而后昭昭蓦地转身,抹了一把面颊上的泪痕,向熙和门内奔去,再未回头看。
*
辰时将近,早朝过后,雕有黄金龙纹的紫檀木帝辇正缓缓行向御书房。
帝辇之上,绣有金丝游龙的玄青绫罗帷幔中,斜坐的景熠一身龙袍照例不整,气定神闲地望着道路两侧冷宫殿宇之上的几面铜镜,似在等待着什么。
祁初凑近悄声道:“皇上,奴才已悄悄派人跟着,一路上保护毓秀公主,两拨跟着的尾巴也处理掉了。然其皆是死士,属下无能,未能审出他们幕后之人。”
“无事。”
景熠对此结果并不意外,只待看一场好戏。
祁初犹豫再三,开口问道:“皇上,您本未打算真的为毓秀公主指婚吧?”
景熠懒懒答道:“嗯,朕在测喻子曜,是以权谋利,亦或欲掌权获力。他是丞相又是摄政王,却拒绝成为本朝唯一一个驸马,只能说明他想要的,远多于此。”
“奴才一定盯好喻子曜,话说他今晨似是在帮元昭昔遮掩。奴才斗胆猜测,此二人或许亦有关联。”
祁初话音未落,忽见天宇当空之处,金光骤亮,因此未注意到景熠骤暗的眼神。
只见炫目的金光中,一只类仙鹤形状的白色影子,似披轻羽,飞升而上……
见了此幕的宫人,纷纷虔诚或惶恐地跪拜,或双手合十暗暗祈福。
而昭昭此时正躲在一处墙根旁,满意地看着“仙鹤”腾空而起,成功地越飞越高。
辰时的日光经数面铜镜多次反射,十分刺眼,无人得以细细看去,自然认不出那“仙鹤”的真实模样,只得识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仙鹤”由纸鸢和热气球两部分组成,正是昭昭连日同毓秀、兰辞所忙之事。
仙鹤纸鸢乃毓秀亲手绘制,并以几根极轻的细竹条固定形状。
昭昭将四面纸鸢粘贴于藤筐之上,做出立体的样式,在其上缠着绑在一起的数十根蜡烛。
参考热气球原理,昭昭在蜡烛上方兜系了一个内里不漏气的敞口猪肚。
而铜镜则是事先布置的,昭昭和兰辞连夜架着木梯,将数面巨大铜镜布挂于皇帝下朝必经之路两旁的殿宇顶檐之上。
兰辞正在跑去御书房的路上,待她禀报了皇上关于毓秀公主“化鹤仙去”一事后,昭昭助毓秀得到自由的大计划便可宣布功成。
恰逢兰辞入宫年限已到,按当朝新规可自行申请出宫,同毓秀一道远走高飞……
*
入夜,昭昭躺在榻上,听着棠棠对于毓秀公主化鹤而去一事满怀惊叹的絮语:“我听说,公主飞升前留下了两行字‘天佑景国,太平安乐’,不愧是我景国公主。真好!这下东竺对于和亲之事许是无话可说了,大家担心的战事想必亦不会起。”
昭昭正处困意朦胧中,只是迷糊地笑着,不置可否。
未听闻皇上今日察觉其中异样,昭昭放心地阖上眼,连日紧张忙碌的神经一经松懈,睡意便很快袭来……
笠日清晨,御膳房中,皇上的早膳皆已备好。
昭昭路过御膳房廊下,正值几位传膳的宫女交头接耳。
许是因昭昭对“毓秀公主”、“兰辞”等词语敏感,一些话清晰地钻入了昭昭的耳中:
“你听说了吗?毓秀公主被皇上发现是偷跑出宫的,不堪受罚,夜半在宫外一间客栈里放火自焚了!”
“可是那道金光和仙鹤是怎么回事?我可是亲眼所见,怎会有错?”
“那都是假的!毓秀公主的贴身宫女都招认了,称那些假象是她一手布置的。这可是欺君之罪,听闻皇上命司刑院连夜大刑审问的。”
“我晨起路过宣礼台,瞧见了她的尸体被扔出来,到现在还心有惴惴。诶哟那惨烈的啊,已是面容模糊。皇上命人将她曝尸,阖宫上下皆……”
后面的话,昭昭再也听不清了。
剧烈的耳鸣声在昭昭的脑袋中遽然流窜,眼前升起一片模糊的水雾。
昭昭双腿发软,几尽站不住,强撑着扶住一旁的窗棂。
寒秋的冷风如锋刃,肆意地划过布满泪痕的脸,昭昭只觉心痛到快要窒息,只得禁拽着领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路踉跄着向宣礼台跑去,昭昭急切地想去看看宫女们的话是否为实,可又害怕真的见到了那张她所熟悉的脸。
待昭昭赶到宣礼台之时,汉白玉砖之上只留点点干涸的猩红。
只见不远处几个小太监抬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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