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三十七年,六月初六。
雍王府中,昭华郡主玉章正倚在梧桐树下翻阅《庄子》。十四岁的少女眉目如画,一袭藕荷色襦裙衬得她肌肤如雪。她柳叶般的眉毛微微蹙起,瑞凤眼中映着书页上的文字。
梧桐叶影婆娑,将斑驳日光筛成满地碎金。远处隐约传来箭亭习射的弦鸣,惊起檐角铜铃轻响。
玉章指尖停在《齐物论》篇末的蝴蝶注疏处,鹅卵径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姐姐!”鹿皮小靴刹在青石凳前,是弟弟萧衍璋。
“七叔说今日考较步射,你再不去箭亭,我新得的弓囊都要被七叔没收了!”萧衍璋腰间的桃木小剑随他动作撞上石桌,惊得书页哗啦扬起。
七叔是萧明善武德充沛,是和父王关系最好的叔叔,平时会教导姐弟二人骑射。
“急什么?七叔最疼你,上回连皇祖父赏的玉靶弓都许你碰了。”玉章翻开下一页,"再等等,我想看完这一篇。"
忽然,一阵异香袭来,梧桐树叶无风自动。玉章抬头,只见树梢间透下一束奇异的光芒。她下意识伸手去挡,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福晋!福晋醒醒!"
陌生的声音将玉章从黑暗中拉回。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少女的脸,约莫十五六岁,梳着辫发盘髻,身上穿着左衽旗装,仅有领口、袖口有简单的刺绣。
玉章陡然一惊——这装扮为何如此陌生?
"这是何处?"玉章强忍头痛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雕花木床上,屋内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实用。
那少女面露喜色:"格格可算醒了!今日是您与四贝勒的大喜之日,您突然昏倒,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玉章心头一震。四贝勒?
她低头看向戴着鹰鹿纹金镯的手,再摸向自己的脸——这绝非昭华郡主的身体!
"镜子。"她声音发颤。
少女连忙取来一面铜镜。镜中是一张陌生又美丽的脸庞,约莫十四五年纪,杏眼樱唇,眉目间带着几分英气。
"我是谁?"玉章下意识问道。
"福晋别吓唬奴婢,您是额亦都大人家的乌那希格格啊,今日刚嫁给四贝勒做嫡福晋。"少女担忧地摸了摸玉章的额头,"莫不是撞邪了?要不要请萨满来看看?"
萨满!脑海中混乱的记忆告诉她,若被当作妖邪,在这信奉萨满的时代,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必,我只是...一时恍惚。"她强自镇定,"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是您的陪嫁丫头阿兰啊。"少女眼中忧虑更深,"格格当真不记得了?"
玉章深吸一口气,她必须尽快适应这个身份。
"想起来了,许是头还有些晕,一时没想起来?"她勉强一笑,"阿兰,现在是什么时辰?"
"酉时三刻了,四贝勒在前厅待客,说等您醒了就通知他。"
玉章心头一紧,她即将见到这具身体的丈夫。
"替我梳妆吧。"她轻声说。
阿兰手脚麻利地为她重新梳妆换衣。玉章看着镜中的自己,恍如梦中。
"福晋真美。"阿兰赞叹道,"四贝勒见了必定欢喜。"
玉章苦笑。此刻她只想弄清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成为四贝勒的新娘。但首先,她必须扮演好钮祜禄·乌那希这个角色。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福晋可醒了?"
玉章心跳加速。门帘掀起,一个身材挺拔的少年走了进来。十五岁的皇太极身姿挺拔如青松,面容还带着少年人的棱角,但那双眼睛已透着超乎年龄的锐利。
"给贝勒爷请安。"阿兰连忙行礼。
皇太极挥挥手让她退下,目光落在玉章身上:"听说你昏倒了?可好些了?"
玉章按照规矩行了个蹲安礼:"谢贝勒爷关心,妾身已无碍。"
皇太极走近几步,审视着眼前的新娘,眉头略微皱了皱:"你的眼睛..."
玉章心头一跳,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皇太极若有所思:"你的眼神,倒是沉静得不像新嫁娘。"
玉章暗叫不好。她迅速垂下眼帘:"妾身只是...有些紧张。"
皇太极轻笑一声,在她对面坐下:"我听说钮祜禄家的乌那希格格胆识过人,能骑善射,没想到也会紧张。"
玉章不知该如何接话。她确实精通骑射,但那是在大胤作为萧玉章所学。而这个乌那希格格的性格与经历,她并不知情。
"我让人准备了晚膳,一起用些吧。"皇太极语气和缓,"今日宾客多,我也没怎么吃东西。"
玉章松了口气。至少这位少年皇太极看起来并不难相处。
晚膳很简单:炙羊肉、奶饼子、酸菜白肉和荞麦饸饹。玉章小心观察着皇太极的举止,模仿着用膳的礼仪。
"你与我想象中不同。"皇太极突然说。
玉章筷子一顿:"贝勒爷想象中妾身是什么样?"
"更...活泼些。"皇太极眼中带着探究,"我三姐说你性格爽利,最爱骑马打猎。"
玉章暗叫糟糕,她对这个乌那希的性格一无所知。
"或许是初来乍到,有些拘束。"她谨慎地回答。
皇太极点点头,没再追问。但玉章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带着审视。
用过晚膳,皇太极起身:"今日你身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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