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闻起来有点臭,让人不由自主就皱眉头,像是掺杂了某种腐烂气息。
终于,两人走到道路尽头。
“在这里。”
陆云澈伸手,指了下不远处草席。
上面已经有不少蚊虫嘤嘤嗡嗡停住,它们停下来之后,又振翅飞起来,像是想冲进去这草席里面似的。
此刻天尚未亮透,而此处竹林愈发高,几乎能撑破天际,几十根竹子密密围在附近,将天光与这块地方完全隔绝,只露出点点细碎光芒。
陆云澈手中的火折子,成了这地方唯一的光源。
顺着陆云澈手指的方向看去,温浅言下意识挑一下眉尾,她没有贸然前去查看情况,而是先在原地观察。
不远处,好十几捆草席分散落在一旁,陆云澈抬抬下巴,神情平和:“这便是你所看到的‘太子余孽尸首’,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把草席扯开,将里面人的面貌完完整整露出来。”
温浅言霎时感到有些荒诞。
“这些东西你是去哪找来的?若是乱葬岗,那他们的腐烂程度对不上。”
陆云澈这回没有在拍温浅言肩膀,而是跟她保持了一点距离,他苍白面孔在火折子若隐若现的光芒中看着格外冷,近乎不近人情:“从哪来的?你别管,总之,它们能用就行,你打开看看,便知可行。”
听他这么说,温浅言上前两步,查看那些草席情况。
可温浅言一将捏着鼻子的指尖松开,一阵腐烂及淡淡血腥气的味道便直冲天灵盖。
这臭熏得温浅言直皱眉,不得已,她只能又再次捏住鼻子,右手抽出佩刀,将刀片一转,用刀背挑起草席。
微微的腥臭和独属于遗体的清冷混杂在一起,交错盘旋,在温浅言挑落草席之时到达到顶峰。
饶是心智坚定如她,此时也不由得下意识吞了口唾沫,来抑制喉中的恶心感觉。
陆云澈面上倒是冷静得过分,他甚至上前一步,手下垂,将火折子低下去,让温浅言瞧这些东西更清楚些。
“你看,”陆云澈抬手,食指正好对着这些东西身上刀口处,“看到这些伤口了没?记住,这是你刚刚砍出来的伤口,这些人,是你在今早发现蛛丝马迹,一路追过来,将他们所有人在此地尽数斩杀的。”
一时间,温浅言只感觉自己被那股腥臭堵得呼吸不上,连着声音也憋闷。
“这些人的面貌已经模糊不清,你如何证明,这便是在荒山中藏身的太子党余孽?”
陆云澈一双清冷桃花眼在微光中摇曳,他眸光流转,连带着右眼的那颗小痣也跟苏醒。
它墨一般落在陆云澈如玉脸庞上,格外扎眼,让人见之不忘。
“这个你不必操心,”陆云澈下意识伸手,到半空中又僵住,随后慢慢缩回来,他的手终究是没有碰到温浅言肩膀,“我自有应对之策。”
瞧温浅言垂眸不语,只是查看那些人身上伤口,并且与自己配刀比对,陆云澈心里莫名憋闷,他怎么不瞧自己?
不知是为了把温浅言注意力吸引回自己身上,还是怎的,陆云澈清清嗓子,又开口。
“这些人,我自然可以证明是你捕获,并且,我能有办法证明,他们便是这个案子需要的太子党余孽,你只需让他们相信,今早,是你发现了这群人,并且在这里解决了他们即可,如此,便可顺利结案。”
温浅言抬手将刀尖沾上血迹,又慢慢垂下刀,任整个刀刃被血浸透。
此时她终于抬眸,目光炯炯:“你为何要如此相助于我?而且,你为何会清楚曾经太子一案的真凶面容,陆公子,不对,我是否应该称您一声——”
陆云澈瞳孔骤缩,他垂在衣袍之下的左手指尖不由自主小幅度颤动,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终究隐去。
他目光缓缓凝聚于温浅言之上,呼吸有点艰难似的,神情却坦然,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温浅言能猜出这个结果。
一缕亮光透过竹林荫蔽射进来,正好刺中陆云澈眼睛,让他不由眯了眯眼,来躲避这光芒。
而就是在眼前朦胧时,他听到温浅言准确无误吐出那四个字。
“太孙殿下。”
心口像是被东西重击,一下子整个胸腔憋闷得喘不上气来,陆云澈喉头微动,想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岔过去,却发现喉咙干涩,口舌僵直,他张了张嘴,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好半晌,温浅言才在探究目光中得到陆云澈的回音。
只见他墨色长睫微垂,像是拢尽了世间寂寞,他语气很轻,却莫名带来一种沉重感,像是给人心头压上一块石头似的,让人隐隐呼吸困难。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陆云澈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
往日之事不可追,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谋反罪名至,一切繁华都将化为齑粉,随着轻烟飘散,被世人所遗忘。
当然,还有一些人被深深记住,永远踏在脚底下,生怕他们死灰复燃——一如当年陆云澈的父亲,曾经盛极一时的太子殿下。
温浅言抬眼,见陆云澈落寞样子,心里莫名不太是滋味。
或许是自己不该提起往事,故意惹他伤心。
主要是自己也没想到陆云澈会承认得如此快,依她以往对于陆云澈的了解,陆云澈怎么着也得先打岔好几回再说,怎么今儿,突然间就什么都认了。
“诶,”温浅言莫名对自己方才试探行为有了负罪感,她轻轻抬手,指尖触一下陆云澈肩头,“想到个正事儿,你要不要听一下?”
陆云澈修长睫羽轻扬,他扫了温浅言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
“好了,我哪有这么脆弱,你想到什么话便快说,不过可能得快些,要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
连陆云澈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第一次在别人提起太子一案及自己曾经身份时没有怒不可遏,或者是对人记恨在心。
他此时瞧温浅言的眼神还跟平常一样,温和。
并且,不是装的。
只是心里头有淡淡忧伤萦绕,呼吸了好几瞬都挥之不去。
“你看,咱们若是一次性向钱公公展示这里这么多尸体,就算是能把案子破了,也太容易引起警觉,”温浅言指了下旁边几十草席,语气认真,“到时候钱公公疑心一起,咱们这案就别想快速破。”
陆云澈眸光偏过来:“听你这么说,是想到好法子了?”
出于对方才出言不当的补偿心态,温浅言点头格外认真,并且主动自荐。
“我的确想到个法子,若你不嫌弃的话,我便与你一说。”
陆云澈定定跟温浅言对视,不知是否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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