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儿是在陈行槺被吕秋澜捡回去养伤时,才来到陈家的。那时陈家上下无人愿意侍奉这位少主,只有她主动请命。
她细心照料,从未流露出半分如旁人般的厌弃,二人同寻常主仆般相处。
陈行槺夜夜被噩梦纠缠惊醒,辗转反侧,耳边尽是纱华和乔珊恶毒的言语,觅儿便一直守在他榻边。
每当陈行槺惊醒,满目害怕,看到床前的觅儿便一把抱住,给自己找依靠。
觅儿身子薄,轻抚他背脊,总会柔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来了,你逃出来了,不会再受那样的苦。你在家中,有我在。”动作很轻,怕弄疼对方。他身上的伤,养了好久好久才见好。
陈行槺食不下咽,进食觉得恶心。总会想起自己在纱华洞府中,像狗一样趴地舔食碗里潲水的日子,那是他唯一的食物。如果乔珊心情好,还会施舍几块肉或点心;心情不好,一脚踢飞。
为了劝他吃饭,觅儿很有耐心,温柔引导,让他好好养伤,吃饱了饭,肉才能长回来,身上的伤才会好,逃离内心困境。她轻轻为他上药。
就这样,在日复一日觅儿的陪伴中,陈行槺渐愈,身上的肉也长了回来。
母亲解他身痛,而觅儿,是渡他出心神地狱的神明。
他不再信任何神佛,只愿信陪他的觅儿。
她是生命中最灼热耀眼的光,是无边黑夜、寒冷刺骨天地雪地里唯一愿意为他点灯引路的人。
岁月荏苒,情愫暗生。
陈行槺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觅儿了。
他爱上觅儿了。
少主院只有他们两个人,岁月静好。红烛会映照觅儿美丽的侧脸,为她笼上薄纱般的光晕。陈行槺轻揭这层纱,温热的呼吸间,眼中只有她,也只有她一个人可走进且愿意进入他心扉,去推开被黑夜裹满的门。觅儿会喊疼,他便柔声去哄,拭去她眼角泪珠,一遍遍低诉自己的不堪与罪孽。
只有她愿意听。
此后,两人感情愈深,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
直到觅儿第一次失踪。陈行槺又一次失去依傍。
他早就知道觅儿是奉家派来的细作。
陈家上下无人一人愿意来破败的少主院服侍他,从前服侍过的人也会在背后骂他废物,抱怨自己跟这个少主半点好处都讨不到,还到处受其他人的鄙弃和白眼。
只有觅儿愿意来,甚至主动向管事提出去少主院的请求。在当时对身边事物极其敏感的陈行槺看来,自然蹊跷。
甚至第一面时便认出了对方——奉家的人。在宗门里,有一奉家学子,身边侍奉的人如云,极为夸张,不久后被宗门掌事命其将人遣送。
陈行槺不经意间见过一次那些随从,只是暗地里窥视,如此多人中,最有印象的便是觅儿。
所以在陈家看见身边人时,曾再度绝望,只觉得老天爷一次又一次戏弄他。离了纱华那恶心至极的洞府,回到自己家中,还要受其他人监视!
可望着觅儿满目温柔,他又心生撕裂。一个陈行槺嘶吼:“她在利用你!与旁人无异!”
另一个却低语:“觅儿很好,很温柔,你爱她,情根深种。”
所以,是他先明了自己心意,而后才确信了她的心。于是孤身一人,直闯奉家在汎州的暗部。
见觅儿被粗绳绑住,倒在血泊中,周遭尽是嘲讽:“你是我奉家的狗,是为奉家办事的狗!”
“你竟敢忤逆我的话,想死不成?别忘了,你身上的毒还有我下的毒,只有我有解药!”
这个奉家子弟,踩着觅儿的脸,重重踹下几脚,出口恶气。
那是陈行槺此生最勇敢的一次。
单枪匹马去要人。
“若诸位没有疑议……”陈行槺眼角泛上冷意,神色却似往日那般温吞无用,“这个人,我就带走了。”
“陈行槺!你是想抢人吗!”昔日同窗指他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窝囊废!”
他拂袖:“没有。我只是来领人,这个人是我陈家的。”
“她是我奉家的狗!”
陈行槺不理,大片不死蝶从袖口飞出,它们落于奉家人身上,去吸食对方的血肉和灵力。这种东西,是他在纱华洞府中偶然寻得,偷摸带回陈家,养在院中地窖下,数目之多,足以吸干此屋的奉家人。
顶上残害同门的罪名。
他抱起昏迷的觅儿,一步步走出房间,身后是同窗的惨叫。对此充耳不闻,他只关心怀中觅儿的安危。
觅儿身上的毒让他费尽心神翻阅典籍,研制药方,最终想出用不死蝶为她医治的方法。
万幸结局是好的,觅儿那彻骨痛心的毒解了,不再受奉家驱使,和奉家断了干系。日子又恢复往日平静。
觅儿引他出黑暗,他同样愿意为她斩断她身上的枷锁。
————
夜风风凉。
吕笙叶早早回屋,七月听完数年前的旧事,缓步回院。刚入门,便见陈行槺还独坐石阶,魂不守舍。
七月无意插手他那些个私事,只当个听众。他陈行槺的悲欢离合,与她无关。
“公子,夜里凉,进屋歇息吧。”七月缓步经过,并未停留。今夜若是无事,她更想回狱间司找萏丹他们打叶子牌。
刚刚走过,还没拐路,听得身后人声音,语气微凉:“七月。”
她停住离去的脚步,听他断断续续说话:“你……今夜晚些,去青集书馆找馆长与尤玺师兄……”
话说一半又不说完,七月接话:“公子是想联合他们,杀乔家老宅现身的那人?”
“……嗯。”提及纱华,陈行槺止不住颤抖。
“人岁首不过了?”七月就差翻白眼,忽然想起什么,道,“行,晚些我再去。”
“……好。”陈行槺这才起身,在七月目光中,走向院角,拨开厚厚积雪,露出木板与数根木棍。
这是院中地窖入口,位置隐蔽,里面养着成千上万的不死蝶。
陈行槺身影没入地窖,消失在七月视线中。她轻笑一声,转身回房。
刚推开房门,一股凌厉气息袭来。
没躲,等着主人自己收回去。
不在陈家这些时日,惊花鸟还未没死,想来肯定有人悉心照料。看着手指轻挑梅枝逗鸟、顶着夏映躯壳的枫夫人,七月道:“鸟养太肥不好。”
对方动作没停,头也不回:“本来就是只幼鸟,买回来你又不喂,想饿死它么?”
说罢才回头冲七月一笑,闪身到七月面前,纤细手指勾起及腰青丝,“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你跑哪儿去了?我怕你跑了,没人陪我说话。”
七月嘴毒:“没见你在簪中呆这么多年喊无聊。”
“有人陪我说话呀。”枫夫人将觊觎傀儡的心思明晃晃写在脸上。
“想要傀儡?”七月回笑,直截了当,“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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