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万事不解其意,先寻其因。
荀玄微放下茶盏,坐在黑漆长案侧,把对面摊开的大字纸张拿过面前。
写的还是那句“天地/黄,宇宙洪荒。”
反反复复地练习。进步极大。学写的正楷,落笔转折撇捺,架构宛然,已经可以看出粗浅的韵味。
写到后面,却又凌乱起来,显然心绪烦杂,不能像起先那般专注练字。
白蝉凑过来看了眼,悄声回禀告罪,“大约就是写到末尾时,奴捧着早食进来,对话几句,打扰了阮阿般练字的心绪。”
荀玄微颔首,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把落笔凌乱的一沓大字放回原处。
把云母窗推开半扇,从卷帘长檐下,看向深秋初晨的庭院天光。
湛蓝天幕下,枝桠高处一个抱膝坐着的小小剪影。
才十岁的年纪,和年纪不相符的沉重心思,以及令人瞠目的灵活身手。
今日值守主院的部曲首领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狼狈地在窗下告罪,“郎君恕罪,小的们一个没看住……爬的忒高!这得离地七八丈了罢?把人安然送下树,只怕得要把云梯车推来才行。”
荀玄微抬头往高处看,“她自己不愿下来?”
“喊过几遍话了。上头应该听得见,但人始终没反应。”部曲汉子回禀,“上去坐了有半个时辰了,恐怕是自己下不来,小孩儿又面皮薄,不肯求救。”
荀玄微凝视着枝桠高处,小小剪影保持着抱膝的姿势,动也不动一下。
“看她的动作,一直往远处看,”他轻声道,“也不知在上头看到了什么。想些什么。”
部曲汉子不敢应声。
郎君都猜不出,他们更猜不出了。
部曲们心里不约而同嘀咕着,小娃儿长得软糯漂亮,脾气怎的忒倔?长大后多半是个硬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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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朝汐在看。
她天生耳目敏锐,视线可以注意到细微的光影变动,耳边可以留意到细微的声响。她难得爬树一遭,便不想轻易下去,坐在稀疏枝桠间,往正院四处张望片刻,又去眺望远山。
从前在家里时,她便时常爬树。
她和阿娘居无定所,其实并没什么属于她们的‘家’。
只不
过有一段时间她们住在豫州北部乡郡。豫州位于中原中央那处小村距离官道不远正好是一处四野通衢之地。
往东可以去青州海边;往南穿过豫南山陵通往江左吴地;往西南翻山越岭去蜀地。
阿娘似乎拿不到主意往何处去便在那处小村落居留下来又恰好那阵子没有战乱一住就住了整年。
那也是她记忆里极罕见的见识了同一个地方的春夏秋冬四季变迁。
中原战乱多年四处都是逃荒人潮到处都有荒废的屋子和地。她们搬去一处农家草屋修修补补住了半个月邻家急着南下渡江她阿娘侥幸低价盘下一台织机从此凑合着过起日子。
小院子里有两颗沙枣树。有些年头了长得枝繁叶茂秋季沙枣沉甸甸挂了满枝头。味道不怎么好酸而涩但量大管饱。
阿娘日夜织布她捕鱼抓鸟挖野菜
她那时还小开始不知道如何反应只会站在织布机边混合着单调的梭子声呆呆地听着阿娘边骂边哭哭到恨时动手打她。
后来她学乖了阿娘开始骂她她就奔出去躲沙枣树上。
树枝高头是个好地方。清静遮阳还能看得远。
看得远了伤痕累累的大地山川展露眼底。她能看到十里八里外的村落别家小院里痛哭的妇人无声无息倒在路边的饿殍。天下受苦的并不止她们一户人家尘埃里湮没了无数的苦难她们家的苦难并不比别家特殊。
树上看到的那片广袤大地足以支撑着她从树上爬下来在阿娘崩溃的哭骂声里继续洒扫庭院捆扎篱笆再从灶下小心摸出一枚鸡子煮一碗蛋羹端去给屋里。
“别哭了阿娘。”她轻声地劝慰说“织布伤眼睛别再把眼睛哭坏了。”
阮朝汐抬手抹了下眼角。
发红的眼角没有泪。
南下避兵祸有大半年了阿娘只留给她一支木簪和半幅衣袖豫北小院里的两颗沙枣树成了短暂而刻骨的回忆。那小院在何处她已经找不回了爬枣树学会的爬高本领却一直未曾忘记。
此时此刻,她心里憋闷,一口气爬上了云间坞庭院里栽种的大梧桐树。
……太高了。
枣树最多两三丈高,梧桐树高处怕不会有十丈高?她低头往下看,树下的人影渺小如黑点,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原路爬下树。
但为什么急着下去?
她难得爬树一遭,正好坐在稀疏枝桠间,眼前的世界天远地阔,越过下方主院,越过依山修建的整个云间坞,可以极目眺望远山。
树下的声响嘈杂起来。她低头往下看,几个面孔熟悉的部曲汉子在树下转来转去,也不知商量什么。荀玄微不知何时从书房里出来了,修长挺拔的身形站在树下,凝目往上打量。
士族郎君们都喜欢穿宽大飘逸的广袖袍子,穿起来确实好看,柔滑布料的衣摆在风中摇曳,郎君的眉目清雅如画,站在满地金色梧桐落叶中,飘然如世外谪仙人。
两边视线对上了片刻。树下望过来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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