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门前的落叶被一早风纷纷扫去,石阶上的凝结着一晚上的残留下来的潮气,临近寒冬,在清早的太阳下,阶上依旧还是泛起了一阵薄薄的落霜。
经过昨天一事,早朝上必是不会冷清。前往光明殿的朝臣们挨个的抖落着身上的寒气,生怕冲撞了龙体。今日林纯伊早早就到了光明殿前,只见她往石栏的风口一站,便兀自开始怔神起来。冷风在她脸上毫不留情的刮过,在她的皮肉里留下隐约的刺痛之感。那种痛不似刀剑入体的烈痛,它是暗暗的,从心尖里泛出来的那种痛。
凝滞的目光,倏忽间又流转了起来,望着三清池那的肖荣出和王大人,一同提步前来。一早上的好生欢喜,林纯伊蓦然转身,径直往他们走去,先与肖荣出对上了眼,嘴角被牵连着泛起讥笑:“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本王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位神采奕奕的大人,便在脑中反复排查,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能架起这等风姿,现下走近一看,没想到是前驸马,难怪是与众不同。若只是肖荣出大人,那本王定是把你放在首位排除。”
“……你。”林纯伊这话声说得极大,大到可以让在场的每位都听得一清二楚,加上肖荣出本就没什么本事可循,他这种人在那些出身寒门的大官眼中是愚昧可笑的存在,靠着自家原先的那点祖绩,在朝中混个官当。又碰上挑事的是煜王,朝中谁敢明着面的反驳她,片刻之后周围便开始燃起一片笑声,即使有些与肖家交好的官员,在此时此刻也不得不要陪笑着。
站在一旁的肖荣出,虽没胆与林纯伊争执起来,但看上去一副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的样子,俨然他是气愤到了极点。他扫视着周围那群人,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冷哼后,立即甩袖而去。林纯伊冷眼瞥了他一眼,凛冽至极……
待朱乾临朝,一阵阵“万岁声”奔涌过后,王大人率先开口:“启禀皇上,元厂公已连续两日不上早朝,不知是何缘故?”他虽未直接说出昨晚之事,但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元亭。
“是啊,元厂公已有两日不曾露面,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姓王的挑起嘴角,故作殷切的望了眼龙椅上的朱乾,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的窥探之意。朱乾并未回应他,只将眼神凝在一处,淡定地观望这一切。肖荣出暗自咂了咂嘴,憋了半晌,还是从一旁跳了出来,匆匆躬身作揖后,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林纯伊身上:“厂公与王爷既已结亲,那厂公的行踪不是王爷最清楚吗?”
林纯伊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屑的挑动了下眉尾,眸底的那股子厌弃不再加以管束,瞬间倾巢而出,向朱乾双手抱拳躬身道:“元亭虽身为东厂厂公又是司礼监掌印,但怎么说自然也先是皇上的人。东厂乃是我国朝的重要一环,若是元厂公真有什么特殊的任务,那我也不好多问。”
朱乾抬眼看了林纯伊,随后扫视了一遍朝堂上的每个角落,眼神中尽是从容和谨慎,让人难以洞悉他真正所想的事:“朕前几日有所听闻,说是肖大人府上一名婢女死了,是否有这事啊?”
朱乾说出这话的语气并不至于让人直逼到无路可退。但这事在肖荣出心中本就如一层薄冰,让他心惊胆战,寸步难测。光明殿也跟着朱乾的语落沉寂了一会儿,他低垂着头,脸上深埋着的瞳仁已紧缩到了极致,心神骤紧之下,掌中的笏板显得摇摇欲坠。他本就胆小怕事,原先的那股劲想来多是肖家那老夫人在背后做的工作。
用人用贤,但要是让朱乾来选,他宁可选择像肖荣出这般木讷胸无大志的人留在朝堂上,他一直需要的就不是贤明的朝政,顶端皇权才是追求的真正目的。其实自从昨夜元亭受伤后,淼淼便把这件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了朱乾,但至于怎么说,只有淼淼自己心中有数。
王大人微微侧身看了眼暗自抹冷汗的肖荣出,眉间一蹙,心叹一声,又重新转向朱乾,强行在脸上拧出一副恭敬谄媚的模样:“没想到皇上日理万机,还如此顾及民意,真乃是天下百姓之福。刚刚皇上所述之事,的确不假,但……”
身后的肖荣忽的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边想要提醒他的话眼看就要脱口而出,但又怕惹怒了圣上,双唇在上下间不断蠕动着,几番斟酌下,最终还是抿住了自己的嘴。
王大人重提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的确有一婢女死了,但却不是肖家的婢女。我曾听肖老夫人说过,说是给了她买身契,便让她离开肖府了,至于她为何死了?又为何昨夜那尸体与元厂公、王爷等人出现在王家府邸,那下官也不敢在朝堂上肆意妄议。”
他说这番话时,带足了暗讽,煽动之意。语落片刻,朝臣口中便已全是这件事了,只不过林纯依一向在他们眼中都是肆意妄为的典型。若她真把那婢女杀了,顶多遭到言官和皇上的重罚,谁都知道她会打仗,还会打胜仗。若是能杀敌寇保住他们的一世安宁富贵,死一个小小的婢女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元亭不同,他是东厂的人,是皇上为了监察百官而设置的。虽然他在外看来的确是一改了东厂往日的形象,但究其利益来说元亭说不准就是日后阻挠他们官运亨通,一步登天的绊脚石。除掉了他,将来的益处只会源源不断……
“若照王大人怎么说,是怀疑本王杀了这婢女,还是怀疑元厂公?”林纯依轻启朱唇,面颊稍稍泛红,言语中带着敛藏住的怒意,字字如刀,像朱乾的耳中飞去。
“好了!这件事就交给大理寺去查办,至于元亭朕会亲自去审他。”他抬了抬眼皮冷冷向林纯依那边扫一眼:“此案牵连甚广,全权交由大理寺卿秦嘉熙负责,其余人不得干涉。”
“臣领旨”一个清冽低沉的声音,从林纯伊的身后的传来,传入耳膜之际,她的心间忍不住颤了一番,那声音看似客气有礼,但却尽显着公事公办的漠然。
早朝间,林纯伊并未往身后回头,再见到他时,是在出了三清池后的那一段路。
“……纯伊。”他的声音伴着殿前的风,传到了她的耳中。
她正没精打采的独自发愣着,对她而言毫无征兆的一句话,倒是引她驻足原地怔了怔。吐吸之间,不由自主的沉叹了声:“何事?”
身后就是秦嘉熙,见他着一袭绯色的盘领宽袖长袍,头冠官帽,这与之前林纯伊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完全不同,除了他那张脸,林纯伊死都不会忘记。帽檐下那双狭长而深邃的明眸中流转着无尽柔情的眼波。粉白的薄唇,也因刚刚她那一瞬的回眸泛起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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