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在假山避暑的下人都离开了,隋翊也回了自己房中。
隋和光留在假山后,等天完全沉下来,从某道石孔中取掏出藏的钥匙,再打开假山内里的入口。
隋木莘给的枪就在里边,隋和光检查完子弹,握在手中。
他自己的身体突然醒了,如果猜的没错……那具壳子里,大概就是玉霜,毕竟阴差说的可是“换魂”。
玉霜要想成为真正的“大少爷”,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隋和光。
隋和光打算今晚就走。
他拿好枪,正要走入地道,谁知身体突然发麻,再不能动弹,缓几秒,终于能动,可只要他一有往地道去的想法,身体就会不受控地僵硬。
最坏的预想成真了——是阴差。
它不仅不让隋和光说出身份,还要将他困在隋府。
隋和光沉沉呼出一口郁气。
出不得府,那就只能培养在府内的势力,只是玉霜戏子出身,亲友是指望不上了。
隋和光出假山时,正好撞见他房中丫头来寻,说来也巧,他因为摔碎穴玉的事受了隋靖正冷落,府内下人见风使舵,对他态度也不甚好。
偏就在他打算出府的今晚,丫头来找人了。
可想而知,如果隋和光真进了地道,也许不用等走头,就会被逮回来。
隋和光神色如常,回了西院。
没人能倚靠,他就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助力。
隋和光设身处地,如果他是玉霜,在被少爷骚扰可能丢命的时候,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同盟,无论威逼还是利诱。
玉霜先找了隋和光,失败了,他会就此放弃吗?
隋和光回忆着一切跟玉霜相关的细节。
观月亭中隋翊今天说,撞见过玉霜拿稿纸算账。玉霜进府也才半月,有什么家事是他经手过的?——采购电灯。
隋和光母亲、隋府大夫人去寺庙清修后,府内事都归了管家。他这些年小贪小闹,做账是一把好手。
账册。
隋和光让下人抬来了装戏服头面的箱子,让人都出去。接着他锁紧房门,摊开戏服搜寻。
某件戏服内里的夹层有一条缝,隋和光目光一凝,立马夹住布料摩挲——有东西,他将手指小心探入,摸出一小卷纸条。
抻平,是一页账册。
隋和光看见名目,果然是采购电灯的账。
玉霜唯独留下这一页,隋和光猜,大概这就是能钉死管家贪钱的证据。再回忆管家傲慢的态度,玉霜想必没来得及跟他对峙。
到此,隋和光稍稍放松些。
下午忙活半天,被隋翊作弄一番,除了隋木莘给的枪算是一无所获。现在得来账册,他总算能继续今后的布置。
——与万佛寺的和尚保持联络,确认引线排好。
他是跟和尚接上了头,但还不够,身份就是最大的问题,一个情人,既不能频繁上山,也不够让和尚信他真是大少爷的人。
隋和光需要一人,一个在隋府有一定势力、够让寺僧信服的人,替他传话。
账本被藏起来,有两种可能,一是玉霜没来得及跟管家对峙,二是,玉霜大概也清楚,无权无势,他威胁不到管家,反会招来杀意。
但现在握着账册的是隋和光。
他可是知道管家更多丑事。
*
百顺大半辈子就跟名字一样,顺风顺水,吃喝不愁,就栽过两次。
一是十多年前,把二姨娘通奸的丑事报给老爷,反惹来几个巴掌,从此给他扇老实了,学会闭嘴;第二次,就是今日。
他来清算这月给玉霜的份例,还还没说出“减两成”,被一页账册堵住嘴。
管家见到账册,已是心惊肉跳,杀心顿起,然而,等玉霜说出些隋府秘闻,他挣扎的心淡了许多。
就比如这一件事——
“白二姨娘是怎么被冤枉死的,你最清楚。隔着杀母的仇,你觉得,四少爷会真心保你吗?”隋和光温声细语道:“隋府不用几年就变天,你换一片树荫站,也该选枝叶密的,是不是?”
“您是……那位的人?”百顺颤巍巍地亮出大拇指,点了点。
隋府下人一年年换,留下的老人,也都被训乖了、不敢乱说话,玉霜还能从谁口中知道这些旧事?
管家只能想到一个人,大少爷。
自己何尝不想讨好大少爷,但是那位从不接茬,现在还重伤不醒啊!百顺心中哀嚎。
他小心觑着隋和光脸色,望见那脸上的浅笑,不知怎的,汗毛倒立,跟见到大少本人也差不离了。
不是不狐疑:玉霜入府才多久,怎么就搭上了隋和光?大少爷二十有六,还未娶妻,难不成是效仿曹孟德……
百顺在隋府经营几十年,知道无数阴私,也干过数不尽的脏事,早已不把下人当人、把“夫人们”当主子——所谓情人,不过是老爷的小宠。
这十年,隋靖正有过许多情人,嫁娶伤财,他不给情人名分,对外人也只字不提。等老爷腻烦,情人都交给管家处理,听话的领几块大洋出府,不听话的,要么失踪,要么病死。
三十年来,只有玉霜敢来威胁他。
管家半信半疑,但玉霜能说出隋和光许多私事,尤其是二姨娘,他已信了七分,剩下三分疑心,也都藏住,面上赔笑,还自个掌起嘴来:“瞧您说的,我跟您、跟大少,从来都是一条心哪。”
隋和光不置可否,说:“这一周,我要再去万佛寺一趟,你安排。”
*
远处乌云翻涌。
今日天色不好,也不是礼佛日,只是大少爷醒过一次,老爷风寒才愈,尽管身体还不爽利,仍旧要来还愿,还要府里众人跟着一同祈福。
隋翊没来,据说在忙港口的事。
快跨入大殿时,隋靖正平路上被绊了下,仆从争相去扶。
队伍末尾,玉先生和三少爷的目光轻飘,蹭过彼此,交换了一个视线。
白青山上除万佛寺外,还坐落有其余寺庙,是僧人和善人筹款修的。
隋和光驻足观音庙前。
台阶青苔弥漫,观音像若隐若现,一手托净瓶,一手残缺。寺庙废弃了,没有供养人做靠山,观音也要落凡尘。
观音像边,一人静立。
隋和光说:“三少爷,我来送伞。”
醉翁之意不在酒,隋木莘心领神会,视线扫过庙外,与隋和光闲谈起来,天气、服饰,再到佛法,态度自然极了。
隋和光冷不丁道:“是无常与苦,缘起性空,还是所谓觉悟解脱?”
太阳拢在云雾间,周遭一团晦暗的光晕,如同佛座宝相。地府走一遭,隋和光信了鬼怪,却仍旧不信神佛。
隋木莘笑说:“研究不止于佛典,朝向佛心,更是人心。”
“人心在世,世不可避。”隋和光不咸不淡,将他堵回去,
须臾静默,隋木莘说:“我一直觉得,人心在更深处,如今流传下来的教派,说是佛理,其实是无数人思考的聚合,譬如三世因果、六道轮回、十二缘起……佛教讲一切无常,都是因缘聚合。我企图探寻这个立论。”
隋和光道:“三少爷,我不懂你。”
隋木莘只笑不语。
一路无话,两人漫步,渐渐已经能看到寺庙。隋和光说:“分开走罢。”
隋木莘上前,却没有与隋和光错开,而是并肩。
两人离得太近,隋和光侧头看他,“寺庙快到了,您没有要说的了吗?”
隋木莘取出一香囊,从中闪出几星寒光——子弹。
又掏出一把手枪,勃良宁的婴儿枪。装弹,上膛,递给隋和光他面色仍是从容温润,说:“府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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