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飘着细细的雨,远远望去与假山小池相映,就像是飘摇的雾帘。
因为下了雨周怀南不宜见风,紧闭着的窗门从缝隙里散发出苦味儿,外头的男侍们张罗着将花草仔细清理,预备着等天气好了拿去风干做一些香囊。
屋内他斜靠在榻上,周爹爹站在一旁,手里端着碗未喝干的药汁。
自从那日赵显玉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地将那狐媚子带走后他就病了,这一次不管他怎么唤人去请那狐媚子,却连宝珠阁的门都进不去。
一问就是女郎的主意
他女儿打小就乖巧听话,什么都听他这个阿爹的,如今却被这个狐媚子迷了心智连亲爹的话都不听了,这让他怎么能不恨!
“真是反了,让县令的儿子屈居他之下,他竟然敢反对,我儿是什么身份……”
周怀南缓缓道,忽然想起什么生生止住了话头,语气里却是藏不住的怨。
“一个低贱的农户出身,也想做我显儿的主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周爹爹忧心的看一眼他青黑的眼下。
周淮南胸口上下起伏,又气的咳嗽起来,周爹爹急忙将帕子递给他,帮他顺气。
那一遭后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那农户家的儿子给他女儿下了什么迷魂汤。
让他乖巧懂事的女儿做出如此行径,光是想想就恨不得扒了那贱蹄子的皮。
“主夫莫要生气了,好生养病女郎知道了怕是又要忧心。”虽然周爹爹心里也觉得不好受,但事已至此。
周淮南抿了抿唇,他这女儿哪里还想的起来家里还有个阿爹,一回来就为那贱蹄子与他顶嘴,连一句好话都不说。
“显儿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忽而坐起身来,他女儿在书院少有请假回来的时候,怎么偏生今日突然就回来了还不与家里传信?
周淮南觉得此事大有蹊跷。
刚刚那是气昏了头没想那么多,现在想起来应该又是那贱蹄子干的好事儿。
周爹爹也跟着想,这一会儿主仆俩想到一块儿了。
“果然是个不安分的。”
周淮南冷哼一声,心里对宁檀玉的厌恶又上一层楼。
周爹爹这会子心中大怒,暗暗思衬此等心机留在女郎身边,女郎那温和的性子岂不是任由扁搓?
自家女郎那温柔懂事的性子,越想越觉得是被宁檀玉灌了迷魂汤。
越想越焦灼,赵显玉小时候极为乖巧,见到他也是周爹爹周爹爹的叫,到如今却为了这个男人连个好脸色也不给他了。
“要不想办法……”周爹爹使了个眼色。
周淮南却有些犹豫,毕竟是自家女儿头一个男人,现如今兴趣正浓,怕生了事端导致父女离心就不好了。
见周淮南犹豫,周爹爹识趣的不再说下去。
嘴上还是妥帖道:“主夫,那县令家的小儿子容色不凡,也读过几年书,算是个贴心人儿,倒不如直接抬进府里来,到时候谅那狐媚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周淮南一听觉得有些道理,不过一个小侍,他这个当爹的还做不了女儿的主了?
“阿源,你去跟那沈县令好好说一说,进了我女儿的门让他儿子只等着过好日子吧。”
他思来想去觉得周爹爹说的对,女人嘛,嘴里说着不愿意纳小,等进了门又是另一番做派了。
源是周爹爹的字。
“是,我找个时间好好同那沈县令说一说。”周爹爹点头。
书院每十五,二十九给学生放假一次,一次一天。
一屋子的侍男都被遣了出去,此时只有这对主仆。
对于女儿娶夫他那时候很是难受了一阵子,可木已成舟,她偷偷去官府连婚书都登了,再气恼也只能打碎牙肚子里咽了。
现在正是与他算账的时候!
屋内的烛火跳动,周淮南靠在小塌上慢慢阖上眼,鼻尖传来缭绕的沉香味来。
如今四月十五,鹤善书院门口熙熙攘攘的马车仆从,门口的学子勾肩搭背,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假期。
在最角落,穿着绯色长衫的女子掀开马车的一角,看着里头的阿爹与幼弟掀起一抹笑来。
“等很久了吧,夫子拖了会儿堂。”边说边坐到阿爹身旁的位置上。
两相而坐,见对面掀起窗帘一角的幼弟神色认真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阿爹。
兰氏别过头,有些心虚。
沈秀之这下确定阿爹跟幼弟有事儿瞒着他,他叹一口气,转头去看对面的沈良之。
“你看着我做什么?”感受到姐姐灼人的目光,沈良之回过头来,一脸的疑惑。
马车在此时缓缓动了起来,书院附近路途平坦并不颠簸。
“你们有什么盘算又不告诉我?”沈秀之盯着弟弟。
自从他离家读书疏于对弟弟的管教,在家中无法无天,若非嫡父宽厚,这对父子早死了八百遍了。
“也没什么……我要嫁人了。”他神色平淡,还掩埋着一股子微弱的喜意。
沈秀之大惊,不过是三月未归家,弟弟怎么就要嫁人了?
“你弟弟要嫁的是你那位同窗,赵显玉。”见幼子不想多说,他急忙开口告诉女儿。
沈秀之这下子脸黑了个彻底,“阿爹这可说不得,那赵显玉家中早已娶夫,阿弟怎能再嫁。”
他们同窗都是知道的,赵显玉半年前在乡下带回来个农户之子。
不仅将他迎进家门,还许他正室之位,在吴阳县闹出不小的风波。
见此情形,沈秀之将矛头对准弟弟,阿爹对他颇为溺爱养出一副蛇蝎模样。
“阿母知道吗?”
提起阿母,父子两人才有了表情,沈良之抬起眼“阿母当然知道。”
沈秀之这下泄了气,她这个弟弟想做什么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阿爹对他溺爱也就罢了,阿母也对他百般顺从。
“显玉是个老实性子,她家中已有正夫,你难不成要给她做小?”
话说出口,沈秀之觉得极为荒谬。
县令幼子,虽为庶出,在这吴阳县也是横着走的,何必自甘下贱。
触及姐姐不理解的神情,沈良之懒得多说,他这个姐姐从小就脑子不太灵光,很难令人相信他们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赵显玉虽有正夫,可不得主夫喜欢,那周嬷嬷说了,咱们良之嫁过去与他不分大小。”兰氏开口解释。
赵秀之简直气笑了,不分大小?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分大小之说,她阿母再宠爱阿爹,他也只是小的。
他们姐弟俩在府中再得宠也只是庶出,嫡庶之间天差地别。
“良之,你可别犯糊涂,以你的才情出身嫁到哪家都是做正室的料子,何必……”自甘下贱。
沈良之才觉得气笑了,他这个阿姐平日里只知道死读书,其他的一概不管。
“你可知那赵显玉腰上环的佩多少银钱?”他漫不经心的发问。
沈秀之一愣,她从不在意同窗们的穿着打扮,更别说赵显玉腰上环着的配了。
“我来告诉你好阿姐,她今日戴的以阿母的俸禄至少十年才买得起,她却日日都换着戴,你们同窗日日都穿着一样的学服,可她腰上的带子料子金贵不说,还在日光下泛着流光。”
“她随手赏给下人的银子足够你买一块上好的墨,她的书有哪一本是抄的哪一本是借的,古籍名书她随手就能拿出来。”
“你在学堂日日吃食堂,她呢?她家中日日使唤侍女给她送餐时,这也就不说了,你看看你那些同窗,不去讨好你这个县令之女去讨好她,你可知为何?”
“为何?”
“她是家中独女,家财万贯,我在她阿爹面前低三下气,人家还说我是庶子出身,勉强配做他女的小侍。”
“她阿爹身边的嬷嬷都能对我评头论足,你说说那种底气是富商该有的吗?”
沈秀之彻底呆住,她确实没想过这么多。
“可阿母是吴阳县县令,何必因为些家财如此……如此有辱文人气节。”
沈良之这下笑出来,笑他阿姐年少无知,笑他阿姐不知人间疾苦。
“阿姐,阿母为官不算清廉,却也勉强能供你和大姐读书,更别说入了王都还得上下打点,你说说文人气节能做什么用?”
兰氏扯扯幼子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家中上上下下四十余口人过的紧巴巴的,你每年光是买笔墨的银钱都够家里上上下下吃上一年,阿姐,你的文人气节都是我们紧巴巴省下来的。”
兰氏让他不说他就偏要说,非要撕碎她这副清高的面具。
一整个路上沈秀之都神情恍惚,沈良之也乐得清闲,阖上眼闭目养神。
等到了沈府,隔着一条街后头就是赵家。
他是见过了,虽说外头平平无奇,可只有进去看了才知道什么叫人间富贵。
“女郎,可要用些膳食?”刚一下马车周嬷嬷就迎了上来。
赵显玉摇摇头,表示自己要去书房看一会儿书。
乡试只剩三月,得加紧温习才是。
“我阿爹呢?”她随口问道,走了一路没看见阿爹。
“女郎,主夫自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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