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绚烂夺目,知了藏于层层青翠嫩叶下苟延残喘,天边浮云宛若一幅破碎的山河画卷,透着锦绣繁华下的潦草与敷衍。
归元禅寺内,空禅老方丈和寺中僧侣一同守在前殿。
剩下那些受惊女眷,则由慕时漪带着都聚在一间大禅房里。
听着外边厚重的寺门被灾民奋力冲撞时,一次胜过一次的声响,其中有个别胆小的夫人,竟然直接吓得晕死过去,被身边的仆妇婆子扶着掐了人中灌下蜜水后,悠悠转醒又是一通哭嚎。
山栀带着小沙弥在寺内各处找寻太子踪迹,到底这座百年古刹恢弘大气,一时半会也不见得真的能找得到人,再不然,许是那位殿下真的不曾进到寺中。
莫约一个时辰后,山栀带人无功而返:“姑娘,眼下四处都找了,都未曾见到姑娘形容的陌生男子。”
莫非,真不在寺中?
可是按照今日所见,那位殿下病弱的身体状况,他所行路线,进山出山也都只有乘车走归元禅寺这一条路,难不成他能穿过归元禅寺翻山越岭去?
山栀见事态不对,赶紧压了声音问:“姑娘可要向外边传递讯号,动用将军留在堰都保护姑娘的暗卫。若真让灾民进了寺中,就算这些人中未曾混入杀手,但灾民之间鱼龙混杂,无论是伤了姑娘还是坏了姑娘的名声,奴婢都难辞其咎。”
“不行。”慕时漪想也未想便否决了,家中留给她的暗卫,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绝对不能暴露。
眼看时间一帧一帧滑过,外头撞击声听着依旧凶猛可怖,那些人似乎是有所忌惮,并不敢持刀强入,把事情闹于众目睽睽下。
这时,慕时漪身后,古朴的雕花木门被人悄无声息叩响:“姑娘。”
这是镰伯的声音。
慕时漪心中一定,赶紧带着山栀出去。
禅房外,树影斑驳落得满地都是,沙沙风声中不知藏了多少杀戮手段。
镰伯隐在暗中,声音沙哑似有若无:“姑娘,属下探过,外头那群的灾民,除了个别老弱,剩下的个个都有不俗的功夫在身。”
慕时漪想了想,问道:“镰伯,太子殿下的马车可还在寺外?”
镰伯的声音明显一愣,顿了半晌才道:“在的。”
慕时漪闻言稍稍松了口气,悄悄握紧衣袖中藏着的信笺,缓声道:“那劳烦镰伯在寺外守着太子殿下的马车,若他避开灾民下山,就劳烦镰伯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给拦在山下,告诉他宣威将军之女有事相求。”
镰伯虽不解其意,但好在他向来令行禁止,从不多问。
有风从山林深处拂来,树影晃动。
山栀带着深深疑惑:“姑娘,殿下那般人,不惹凡尘,真能因将军名号把他截下吗?”
慕时漪笑而不语,习惯性抚上左手手腕,那白皙的玉腕上,有一颗用丹绳挂着的牡丹花苞形态小金铃。
这小金铃本是一对,同那一坛埋在苍梧深处的女儿红一般,都是出生那一年,父亲同亲手制成的,世间无二。
所以太子若还记得十年,她父亲宣威将军曾救过他一命,这人就一定能拦下;若他早已不记得当年的事,她袖中这封秘信,恐怕也就没有托他送到苍梧的必要了。
“姐姐们,你快看,我找到了什么。”远处跑来一位满头是汗的小沙弥,白白胖胖的手里,高高举着一把白玉折扇。
慕时漪压着心头颤栗,从小沙弥手中接过折扇,白皙指尖抚过上头的牡丹花暗纹,这是他的东西,只不过上头少了那颗用红绳挂着的小金铃。
山栀拿了软帕给小沙弥擦汗:“这东西你是哪里找着的?”
“小僧是在正殿的佛座前捡到的。”
山栀有些顾忌:“姑娘,这白玉折扇,就那般明晃晃落在正殿,会不会是别有用心之人,设伏的手段。”
“我们要去?”
慕时漪抚平鬓角被夏风吹乱的碎发,声音淡淡:“请君入瓮,怎能不去。”
垂暮将近,四野阒然,皎洁的月辉悄然无息落得满地清莹秀澈。
只见不远处的佛堂灯火幢幢檀香氤氲中,莲花座前抚膝坐着一人。
男人墨发披撒,只在发尾处随意束了一方锦缎,干净修长的指尖捏着一卷佛经。
随他执书抬手的动作,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玉般莹白无暇的手臂,那修长有力的腕上,突兀的缀着一节丹绳,绳上挂了一颗牡丹花苞形状小金铃。
“姑娘找我何事?”太子看向她,率先开口,打破满室沉默。
慕时漪站在大殿外的石阶前,愣愣盯着男人眉心那点殷红的伤口,一时恍然,竟不知如何作答。
内侍西风低眉顺眼站在极远的角落,瞧见慕时漪愣神,便笑着提醒:“又见着姑娘了,不知姑娘寻我家殿下,是为了何事?”
斑斑烛火晃着瑰丽色泽,透过佛殿槛窗上的菱花格,割成了一缕缕细碎金丝落在她身上,夏裳单薄,勾出她纤腰华美,自成一股风流绝色。
“臣女给太子殿下请安。”
慕时漪回过神,朝里头的人微微屈膝,动作一丝不苟,只不过被拽皱的袖摆,透出了她此刻的紧张。
男人抵着唇,轻咳一声。
那双清隽又深邃得不似凡尘的眼,从她身上淡淡扫过,最后堪堪停在那一截,被她无意间拽紧的袖摆上。
“臣女想劳烦殿下,途径苍梧时,给我父亲宣威将军,送一封家书。”她小心从袖中掏出那封,已被压出褶皱的信笺,准备递给西风。
西风刚要上前笑眯眯接过信笺,就被佛座前那道带着笑,却比寒风更杀人的眸光给吓了回去。
男人伸手,朝慕时漪的方向摊开手掌:“拿过来。”
慕时漪眼底诧色一闪而过,抬眸对上男人清澈坦荡的眸光。
她含着心思,拾阶而上,裙摆晃动间,偶尔露出鞋尖上缀着的珍珠花串,端庄又不失华丽。
眼前男人掌心干燥,五指修长有力,秀白的皮肤上纵着无数曲折不一的纹路,手腕间金玲叮当。
太子接过信笺,双眸微阖,却不经意扫过她手腕那道一闪而过的丹绳,突然摁着心口剧烈咳了起来。
许久后,他哑着声音问:“你叫什么?”
慕时漪心底略微一颤,习惯性红唇微抿,答道:“臣女,永安侯府宣威将军长女,慕时漪。”
“是么。”他唇角殷红,平和的眼眸深处震荡澎湃。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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