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竹懒洋洋打了一个哈切:“该同你说的,你也明白了。”
“我不明白。”程离问,“逆天而行,为何?”
重竹正襟危坐,泄气道:“我只是想证明我自己,或许我有纵横天道,违背时运的能力呢?”
“我出生便被天道认为不详,是你……你不恨?”她道,“我不甘愿接受命运,却无法违背它。”
“我羡慕你们,一出生便承欢膝下,受长辈疼爱。明明大家都是众生,这命运到底为何不同?”
“佛家说业力果报,可是……我不相信前世,也不相信来生。我种下了什么因,才酿出这样的恶果呢?”
程离蹙眉问:“那高庭煜,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错在,身为臣子,却不懂得避人锋芒。”重竹淡淡道,“当然,我和高寒,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无怪乎是同胞姐弟,使皇族心计。”
重竹继续道,“唔,徒孙,你知道了这么多皇家机密,可千万不要乱传啊,你是修道之人,不应当沾染凡间因果,否则就像我一样,英年早逝。”
“你要以史为鉴,我已经为我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程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继续问:“那高庭煜往后……还能待在人间么?”
“我没想过。为他遮掩天道的阳尸,也就是葬在云纹山的同胞之弟早该灰飞烟灭了,因为……八十年,这已经过了高戌的人间寿辰。”
“高戌出山,意味着他已然修得了太阴炼形之法,那可是长生术。一旦这样的术法暴露,我不知道,天底下人的多少人,又会蠢蠢欲动,毕竟……长生……这可是逆天而行啊。”
“可师尊,你不是本就希望他修得长生术么?”
重竹叹了一口气:“心随境改,从前我想逆天而行,但是却发现这犹如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她凄惨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我已经受到报应了,你可切莫学我。”
“高戌的长生术若是暴露,天下的各大门派定会暗自出手,将他捉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我要怎么做?”
“如今,只有千观的镜渚阁和北地玄中寺可以保他。前者,千观是我的徒弟,怎么也要看我几分面子,能对我这个侄儿好一点。但是也不好说,毕竟我已经死了这么久了,他也不听我的话,我都还没有入土为安呢!”
“后者嘛,玄中寺长年有菩提八僧主持公道,他们的品行还是比我们阴山派高洁许多的。”
程离的额头飘过一团黑线,没想到原来阴山派修行者的素质这般堪忧。
“现在他还有的选,往后若是脱离了这两处门派,又没有自保的能力,后果我不敢想。可是我还是希望他去往玄中寺,这辈子若是能做一个隐姓埋名的僧侣,也是好归宿。”
“好归宿……”程离暗自想,这便是好归宿么?
重竹继续道:“千观定知道我已经见过你了,毕竟现在这一面镜子可是属于他的。”
“千观心眼子小,又爱记仇……”
“哎呀等等!已经过去约莫五六天了罢,这镜中世界的流逝速度与外界不一,我都快忘了,你还是群仙大会的参赛者!心湖试炼还没开展呢!”
“师尊,你知道我师父去往何处了么?千观大人说若我能取得群仙大会的榜首,便会为我推衍师父的去向。”程离着急的问道。
重竹语气匆忙起来,好似终于想起叙旧后不能耽误参赛者干正事。
“奚河长大了后从来不听管教,就喜欢到处跑去玩,要不是我已经死了不能再用推衍之术,否则我一定要好好敲打这个老小子!”
“唉,徒孙,那你还是尽力而为夺得榜首吧,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在千观面前为你说几句好话看看?”
程离一颗心又落空了,看来还是要夺得榜首才行。
“不过看你是我的徒孙,还是帮帮你罢!”
重竹敲了敲她脑袋,清清嗓子:“咳咳,请参赛者请注意!”
程离立刻打起精神来。
“恭喜参赛者,顺利通过试炼!”
程离:“……?”
只听膨得一声,重竹便在她眼前没了踪迹!
这便宜师祖还没多熟悉几天,就又这样没了踪迹。
大雾逐渐将所有场景都遮蔽,所视的天地皆为白茫茫一片,她如同一个孤独的游子,紧紧握着手中的鸿钧剑。
等程离再一次睁眼,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轮淡金色的日已要从山的尽头升起。
她又回到了隐山深处,这还是方才她与司危燃火休息的地方。
司危直躺躺的倒在地上,程离见状,连忙过去拍他的肩膀,他便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啊……程离姐姐,我这是在哪里啊……?”
“隐山,风信山庄。”她答到,“方才是一道试炼,你我二人应当都入了千山镜中。”
司危摸了摸脑袋:“是么……?”
他心想他方才就是昏睡了过去,这能叫试炼?看来国师大人又给他放水了。
他骨碌碌爬起来,拍拍身子上的灰尘,问道:“姐姐,你试炼未曾受伤吧?”
“不曾。”她望了望东边那一轮太阳,“我们把火熄灭了吧,也该找个人多的地方去了。”
司危一颗心狂跳:“啊?”
“不知道这一场试炼淘汰了多少人,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司危结巴道:“你说要不我们养精蓄锐一番?那前天见到的修士,我觉得还需要给我些时间才能和他一战。”
“十一天后群仙大会截止,以留存在境内的参赛者手中玉签数量排名。我怕到时候大会结束后,手上的玉签数量不够。”
于她来说,国师只答应了她夺得头筹才会为她推衍,那么,她就必须要成为榜首。
“现在最快的法子就是去找那些不如我,但是能力却不俗的修士,夺得他们手中的玉签。”
司危点点头:“这已经是第五天了,相必虾米应当也快被吃完了。不过程姐姐,我打不过他们啊,其实我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不是修士,我是……”
程离打断他:“不用,我来。”
司危先是哇了一声,后又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姐姐,你气势非凡,英勇无双,真是女人中的女人,修士中的修士!”
程离略过他这几句话:“我们往山下走吧,越是靠近水流的地方,便越是人多。”
他们沿着水路往下走,途径山谷,视野便越是开阔起来,青山的群山俊秀幽净,偶尔有淡白色的雾流动,仿若人间仙境。
流水在此处变得缓流而开阔,对岸是一处茂密的丛林,程离于司危涉水而过。
只听几道穿林破竹之声,三道绿色的箭矢便从那密林之中飞了出来!
那绿色的箭尾后刻着束缚咒,只见那三道箭矢落在程离两侧,一道罗网便从她身后细密展开!
程离从剑匣之中抽出一柄断剑,翻身一跃便将那一道箭矢从中间斩断,青色的光流便不在那箭身上流转。
见程离竟然着如此快的时间反应过来,那密林之中又飞出数道箭矢,于此同时,无数藤蔓从林中涌动而来!
司危挥剑斩断一根藤条,他望向程离道:“程姐姐,救我!”
程离脚尖踏上最后一根还未被斩断的箭矢,她直接将乘黄剑脱手。
断剑犹如游鱼撞钟,朝那群藤蔓横扫而去,最后一声巨响,斜插在地上,只见周围飘飘扬扬尽是藤条的碎烬。
下一刻,她已经抽出鸿钧剑!
鸿钧出鞘,无风自鸣!
一道狂放的剑流直接朝那密林之中砍去,红色的剑气流转,只听那密林之中传来一道巨响,无数叶片旋落,树枝断裂!
有人从树林之中狂奔出来,她怒骂:“黑鱼,你射得什么破箭!”
又是无数道箭矢朝程离这方飞旋而来!
一道流焰跟在那箭矢之后席卷,还扬起漫天的风尘!
程离分心一边护住司危,一边抬手就将那箭矢砍成两截。
“付流雪,这就是你的阵法!”一个身穿黑衣的弓箭手从林中跃出,他脸上有点点斑驳的灰烬:“那火都要烧到我脸上来了!”
程离看向那姑娘,她是一袭绿衣,发中系羽的华蓥打扮,而那少年修士,却看不出门派。
“这位道友,在下秋江渊的修士玄鱼。这是我没大没小的妹妹,付流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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