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宫外,路过的内侍隐约听闻殿内的响动,忍不住驻足观望,却被旁的内侍驱赶离去。这些内侍,皆是西厂的耳目。
不止毓秀宫,皇宫各处宫门都已被封锁,今夜便无人有机会擅自离开、通风报信。
直至殿内的响动终于彻底停歇,便有几名内侍佯装意识到事有蹊跷,几人这便上前,用力撞开了上锁的殿门。
万荪瑜佯装闻讯赶至,便踏过殿门,穿过前厅,向杨贵嫔的卧房行去。
便见十余名宫女立于卧榻之侧,其中几人,仍手握发簪钗环,向着床上那人奋力捅刺。她们发丝凌乱,面容上甚至染着点点血珠,眸光或惊恐,或坚毅,或愤怒,或释然。
而一旁的桌案边,另一女子仍在不住挣扎,奈何手脚被缚住,嘴里亦塞了布巾,既无法挣脱,亦发不出半点声响。
内侍这便上前,解了她束缚。“万掌印!这群贱婢,胆大妄为,竟敢弑君!”杨贵嫔望向万荪瑜,一手指着床帏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喊道。
“拿下!”万荪瑜沉声道,嘴角却漾起一抹松快的笑意。得了他示意,几名身手矫健的内侍便上前,擒拿那十余名宫女。
刘玉梅等几名年幼宫女,出于恐惧,仍下意识逃窜,奈何将将跑出几步,便被控制。冯素英、徐惜春等人则立于床榻之侧,索性将手中染血的发簪扔在地上,已然引颈就戮,她们面容上甚至漾起了微笑,那是大仇得报后的释然。
待一众女子皆被控制住,万荪瑜便提步向着床榻行去,他步履沉稳,却脚下生风。入宫至今八载有余,从未有哪段路,走得有这般松快了。
待他行至床畔,见那床帐上晕染着淋漓血迹,抬手拨开,便见那人脖颈、胸膛处,鲜血仍向外汩汩流出,他双目圆睁,嘴唇大张,似是呼救,又带着难以置信。
“罪有应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万荪瑜沉声呢喃,唇角微勾,笑容里便染上了些许凌厉,待伸手探上这人鼻息,便确认他是真的死透了。
过往梦魇在脑海中一一闪现,终究随着此人的死去画上了句点。心下竟有些难言的酸涩,他知晓,那是人生即将开启崭新一页的欢喜。喜极而泣。
“陛下,驾崩了。”待他释然转过身时,已面沉如水,眸中便瞧不出丝毫情绪了。
殿内殿外,霎时便乱作一团。只万荪瑜早已留了后手,今夜无人有机会擅离宫闱,传递消息。而就在适才入殿前,他已遣侍棋侍墨分别去请太子慕容珩和内阁首辅余文斌连夜入宫了。
“啊!陛下……”杨贵嫔恐惧之下已现疯癫之状,这便向床榻的方向奔去,却被万荪瑜示意内侍拦住了去路。
“贵嫔娘娘,此处是你的寝宫,陛下在此驾崩,你该当何罪?”万荪瑜沉声道,眸光幽暗,随手拨弄拇指上的玉扳指。
“是那群贱婢……她们大逆不道……竟敢弑君!此事本宫毫不知情……还请掌印开恩……”杨贵嫔跪伏在地,已然浑身颤抖,嘴唇嗡动着泪如雨下。
万荪瑜却是无视女人的一再央求,这便踱步到了殿外,“郑贤妃可到了?”他沉声询问一旁的内侍。
他素来自诩有仇必报。这杨贵嫔将将入宫时,他还未坐上司礼监掌印之位,便在这毓秀宫中侍奉过一段时日。这女人见他生得貌美,言行举止便颇有挑弄调戏之意,他几番退避,还招来她的刻意刁难。
而张皇后薨逝后,郑贤妃便是宫中资历最深的女人,如今协理六宫事宜。曾经圣人在王府时,她便是侧妃。宫女弑君,虽是叛逆之事,还得由她定夺。
只如此,不过是做做样子。眼下天子驾崩,掌握局势的,唯有慕容珩与万荪瑜二人。如何判,皆系于他二人之手。
冬日天明时晚,拂晓未至时,慕容珩和余文斌便已相继入宫。
“父皇……”慕容珩眼望圣人惨死于床榻之上,终究眼眶湿红,跪伏在地,落下了两行清泪。
“殿下,眼下不是哀痛的时候,如今朝中人心异动,藩王虎视眈眈,您身为当朝储君,理应顺应天命,荣登……”万荪瑜便缓步行至他身侧,一面温声说着,一面搀扶他起身。
“放肆!你一介内官,岂能出如此悖逆之言?”慕容珩怒斥道,便抬手甩开了万荪瑜的手,“父皇尸骨未寒,本宫怎可……”他声音里含着哽咽,下意识便抬手拭泪。
“殿下,还望您顺应天命,待早朝……”余文斌便也上前,躬身跪拜,尚未说出口的话,不言而喻。他已是三朝元老,如今两鬓斑白,面容上虽染着风霜,却眸光坚毅,语气沉稳。
太子慕容珩这便起身,回眸望向身后的万荪瑜和余文斌,待起身时,他眸中的泪意已然止住了。
适才,不过是逢场做戏。万荪瑜既出手了,便没有不知会慕容珩的道理,是以今夜发生的一切,他都知晓。所谓父子情分,也早在这些年发生的桩桩件件里消磨殆尽。
待郑贤妃行至,眼前场面便叫她止不住头晕目眩,包括冯素英在内的一干宫女,如何处置,便全由慕容珩和万荪瑜定夺。
这十余名宫女,便被押送着下了西厂大狱。是人,便会恐惧死亡,只此刻,她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面孔上唯有释然与安详。
至于那杨贵嫔,得宠这两年嚣张跋扈,在后宫树敌不少,郑贤妃与她亦有龃龉,此番自不会放过她。“这些贱婢,半数都出自毓秀宫,你敢说毫不知情?”她望向杨贵嫔,便怒斥道。
“不……不……本宫不知…不知……”女人恐惧之下已然浑身抽搐,便语无伦次。
“赐鹤顶红吧,太子殿下意下如何?”郑贤妃望向慕容珩,便请示道。
“贤妃娘娘所言甚是。”慕容珩沉声道,英俊面容上再无波澜。
女人渐渐声嘶力竭。
一名内侍却在此刻迅速奔至万荪瑜身侧,沉声道:“掌印,西华门,有人意图出宫。”
“押送西厂,严加审讯!”万荪瑜眸光沉凝,漆黑眸子愈发幽暗,神色冰冷却坚毅。
时下东方既白,冬日清晨的微光犹带几分腼腆,却终于驱散了漫长寒夜的阴霾。万荪瑜便与慕容珩、余文斌一道,步履铿锵地向着乾元殿的方向行去。
朝中尚有许多齐王耳目,为防异动,今夜之事便未放出半点消息。文武百官尚不知天子驾崩,自如常上朝,故直到早朝时,众人方才知晓此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帝登基势在必行。当朝太子慕容珩,身为储君,文武兼备,仁善爱民,终究在司礼监掌印万荪瑜、内阁首辅余文斌和文武百官的拥护下,登上了帝位。
先帝驾崩,当入葬皇陵,国丧一事,则在新帝登基后紧锣密鼓地安排着。公事繁重,万荪瑜便未能离宫回府,虽如此,却还是派了侍棋回府报信。
却说这边
自万荪瑜回宫后,春桃便在府上与陈月香、落梅相伴度日。分离两月,月香和落梅也一直记挂着春桃,担忧她和万荪瑜在外头遭遇危险。
春桃刻意略去了此行那些惊心动魄的危险之事,只说发现了万荪瑜长姐遗骨,已带回京城安葬,还偶遇了一名气度潇洒却行事荒诞的年轻公子,这公子开口便要认她做妹子,而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冬日严寒,今日难得是个晴好天气,春桃和陈月香便在廊下晒太阳。落梅则端坐于院内,轻抚琵琶,修长灵巧的手指在弦上翻飞,便是一首轻快悠扬的乐曲,余音飘渺,令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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