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夏一连喝了三杯茶外加嚼了两块茶点,才终于消化掉江月白就是沈卿缘的事实。
知道了眼前之人就是之前被自己强行认下的姐妹,原本在他胸腔中轻快跃动的心一下子就死了。
沈卿缘放下茶盏,淡淡道:“她是我的分身,性格也与我不尽相同,但炽恒秘境只有元婴期才能进入,所以让她替我去一趟最为合适。”
殷夏压根没在意她说了什么,彻底变成了一个只会点头的人形废品。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在秘境中的各种表现,比如把木灵鞭盘起来当遮掩寒气的坐垫,把鲤鱼妖的储水泡泡当成防御罩。
对了,还让江月白一个女修冲在前面与岩浆池的鲤鱼妖打架,自己在岩浆池旁隐匿起来找金盏莲,结束之后还化成方便蹭车的叶片搭江月白的顺风车……
修仙界向来只分强弱,不分男女,而且江月白是元婴而他是金丹。在秘境的残酷环境下,能得到强者的庇护是走了大运,他本来不应该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只需记住恩情日后回报即可。
可若江月白就是沈卿缘……
殷夏抬手遮住半边脸。
——作为男修最要命的面子,被他亲手在沈卿缘面前丢尽了。
沈卿缘唇角扬起,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心态垮掉的样子,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可随后想到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大概会给他造成更大的冲击,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收敛了起来。
殷夏提起放在桌面上的茶壶,分别给两人杯中添了些茶水。
沈卿缘思索片刻:“先前我感到自己瓶颈松动,确定你离开很远后,便准备强行渡劫。”
殷夏点头,并悄悄地将遮在脸上的手放下。
每一个踏上修仙之路的人都知道,修仙界的顶点便是渡劫期,到了这个程度,天劫只会将劫雷不要钱地往下面劈,而且一道比一道凶狠致命。想到沈卿缘这趟渡劫不知是何等的惨烈,殷夏的心忍不住悬了起来,身体往桌子的方向前倾了一些。
对面的沈卿缘理了理思绪,语速很慢:“这次渡劫与以往的情况截然不同。一开始并无异常,当时我已经按部就班做好抵御第一道雷劫的准备了。然而只一瞬间之后,一切就莫名地结束了。”
殷夏没太听懂:“什么叫结束?”
渡劫开始后,只有成功和失败。还能强行提前结束的吗?不可能吧。
沈卿缘解释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渡劫结束了,不但天雷未曾落下,连劫云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她反问殷夏:“你觉得原因在哪里?”
殷夏双眼状如桃花,眼尾上挑,凭空增添了几分迷蒙之感,仿佛一泓在月色中荡漾的清泉。
而此时,这双如云如雾的眼睛凝视着沈卿缘,无比专注地倾听她所说的话,还不时地给予适当的回应。
让她油然而生一种被捧在手心上的珍重感。
殷夏思考了片刻:“天劫没有意识,只是天道秩序的产物。若是连成仙之前的最后一道雷劫都消散了,岂不是要断了修士成仙之路?”
沈卿缘继续道:“并非如此,与之相反的是,我在此次渡劫之后,不但打破了瓶颈,而且确实已经顺利步入渡劫期。”
殷夏脸色凝重:“若是真的如此,你又为何着急同我商量。是情况变糟了吗?”
沈卿缘微微地笑了:“是的,一切是在我祭出刚刚炼制完毕的本命灵火之后,天雷和劫云才开始变得不同寻常起来的。”
一通谈话下来,殷夏的心情一路被牵引地忽上忽下。
他长叹一口气,心情忽然觉得有些沉重。
沈卿缘一直在留意着他,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的心情低落,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了,不希望我跟你商量事情吗?”
殷夏连连摆手:“完全没有这回事。只不过我想到之前在炽恒秘境的时候,若真的只是我单独一人,可能就算摘到金盏莲,也不一定能出得了秘境,那时候多亏你化出江月白保护我。”
“可是当你渡劫的时候,我却只能被你推开自保,完全帮不上忙。”
沈卿缘微微翘起嘴角。
她伸出两只白玉般的手,一左一右捧住殷夏的脸颊。在肌肤相触的瞬间,手上能感受到年轻男修骨骼的棱角感与皮肤特有的柔和细腻感。
“渡劫本就是一个人的事情,天雷落下,任凭修为如何,旁人均无法插手。”
“不过,刚好的是,我现在就需要你的帮忙。”
年轻的男修微微睁大了些眼睛,原本花瓣状的漂亮眼睛,愣是被他睁成了有些呆呆的椭圆形。
沈卿缘的语气变得严肃,声音也低沉了些:“事实上在劫云未散之前,我在无意间看到了自己本命灵火与劫云之间存在的因果。”
虽然修仙之人数不胜数,但整个修仙界中灵气溢散是不争的事实。
长此以往,剩余的灵气将无法支撑修仙之人突破境界,成仙也将变为奢望。
但若所有修仙者的渡劫都同沈卿缘此次渡劫的情形,在渡劫过程中只有声势浩大的漫天劫云却无半分劫雷落下,渡劫之后毫发无损,大概整个修仙界都会疯掉。
沈卿缘在指尖聚集了些灵气,而后双指伸出,却停在半空。
殷夏点点头,她才继续往前伸出指尖,直至覆在殷夏双目之上,并以此为媒介与他开启共享记忆的暂时通道。
在沈卿缘的记忆中,殷夏看到了紫色的劫雷隐在沉沉的天幕中,天边可怖的黑色劫云渐渐聚拢似是要将劫雷往下劈出。
于是她给自己护上了最强的防御,为了以防万一,还祭出了本命灵火。一切都有条不紊,看来她确实胸有成竹。
可是之后所见便如她所说,一切都变得异常古怪。与此同时,却有一条格外鲜艳且纤细的红线自劫云中伸出,而红线的另一段,则牢牢地系在紫色晶石般凝固不动的本命灵火上。
殷夏盯着那条红得诡异的线条不敢眨眼,额上渐渐覆上了一层冷汗。
虽然他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不禁问出了声:“这道红线是?”
沈卿缘声音微冷:“因果线。有因才有果,当时我看到这条线的另一端竟然牵扯到了劫云,便立即以神识追去,想要探查出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
殷夏有些急切地追问:“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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