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愿得长如此。”
丹凤门前车马粼粼,前来赴宴的王孙显贵在门外驻马停车,步行进入皇城之内,裴羁指着左边说道:“丹凤门乃是正门,唯有节庆大典之时才开,我以往上朝都是从西侧的建福门入宫。”
苏樱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数丈之外另有一道宫门,门上挂着几只巨大的走马灯,旋转之时文采辉煌,映得门内守卫的衣甲上也有舞马的影子跟着晃动。抿嘴一笑:“许久不曾上朝,可还习惯?”
“甘之如饴。”裴羁在袍袖的掩盖下握住她的手,“有时间陪你了。”
赴宴之人极多,无有一人不认得他,无有一人不在看他,所以这个握手极快,只是一下,立刻便松开了,苏樱感觉到他手心温暖的温度,分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这些天里比这更亲密的举动也曾有过许多,可心中却突然软到了极点,低了头,在狐裘大袖的掩盖下,轻轻的,也将他的手握了一下。
觉到他突然绷紧的肌肉,他紧紧回握,低头看她,摇荡的灯火拖出他朗月清风的面容,苏樱不觉弯了眼梢:“哥哥。”
紧扣的十指恋恋不舍松开,这隐秘的,只能够他们两个知道的亲密,掩在杂沓的脚步声和摇荡的灯火里,化成彼此眼中绵绵的情意。
宫道笔直地通向正北,赴宴之人三五一群,随着宫人的指引向内行去,裴羁压下心头动荡,轻声向苏樱介绍:“宫道东西两侧乃是左右金吾仗院,穿过仗院往北便是今日大宴的含元殿,平日上朝在含元殿更北的紫宸殿,由西侧的光范门进入。”
苏樱听着,看着,正北方向飞檐重重,金碧的琉璃瓦顶在暮色和灯火的辉映下璀璨夺目,望过去不知几重远近,即便是此时正经过的金吾仗院也是极大,足足走了一刻钟还不曾到头,由不得笑道:“怎么这么远?看来你每日上朝不仅要劳心,亦且是个体力活。”
“不错,”裴羁点头,“要走上两三刻钟才能到宣政殿,若是算上在建福门外待漏的时间,通常要半个时辰往上。”
也就怪不得先前在裴家时,他总是四更不到便已离家。苏樱迈过又一重宫门,望见白玉台基之上巍峨端严的含元殿,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他伤好之后必定是要还朝的,到时候她是不
是就得三更起床帮他准备上朝事宜?
脸颊突然有些热余光瞥见宫道上一个五六十岁、须发花白的紫衣老者快步赶上疑惑地目光看过她落在裴羁身上:“许久不见裴相这位小娘子是?”
“见过顾相。”却是宰相顾祯。裴羁叉手为礼看向苏樱“苏娘子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脸颊上那点热意突然一下灼烧起来苏樱随着他一道福身行礼听见顾祯和煦的笑声
高高的汉白玉台阶逶迤从左右两侧通向殿前苏樱跟在裴羁身侧拾级而上台阶似总也走不到头然而终于也走到了头他回过头低声向她叮嘱:“进殿后你跟着我就好。”
苏樱仰头第一次隔着如此近的距离打量这座长安人心中天家威严所在的含元殿主殿足足有两三丈高廊下门柱都有两人合抱粗细殿前一左一右立着两尊灯树灯彩照得四方明如白昼前来赴宴之人尽皆按品大妆随着宫人指引从侧门出入正门此时关闭要待帝后驾临之时才开。
“走吧。”裴羁虚虚一扶带着她由左侧门进入无数人停步向裴羁见礼有些年轻但大多都比裴羁年长可他们相见之时依旧恭恭敬敬向他执礼苏樱微微低头到此之时深切感受到他在朝堂之中的声望油然生出自豪之意。她的夫婿即便在人才济济的含元殿依旧是最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呢。
“我们去后面。”裴羁进门后低声说道。
如今他并非官身虽然太和帝交待过要他在前面落座但毕竟只是私底下的言语并非圣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谨慎些好。
苏樱随着他在大殿最后面落座近旁皆是上前见礼问询的人团团将他围住正忽地听见鼓乐齐鸣又见众人纷纷归座肃然起立苏樱心知大约是帝后即将驾临连忙随着裴羁站起就见含元殿五彩描画的正门轰然打开雉尾扇双双先至随后是宫娥宦官簇拥着的太和帝与皇后殿中诸人一齐山呼万岁朝拜之声震耳欲聋
。
太和帝缓步入内,抬眼一望,于丛丛人群之中看见了裴羁,点手道:“裴相,到朕身边来坐。
左右服侍的宦官连忙把紧挨着太和帝下首的一处坐席收拾出来,众人见此情形,心中都已明了,太和帝对他的宠信一如从前,他伤好还朝只是迟早的事。左右紧挨着的人们连忙让出道路供他行走,裴羁先自起身,跟着扶起苏樱,太和帝在前面已经看见了,笑道:“苏娘子也过来一起坐吧。
苏樱福身拜谢,抬眼,对上裴则晦涩的目光,她与应穆并肩跟在太和帝夫妇身后,很快转开了脸。
乐声四起,歌儿舞女蹁跹随起,应穆含笑凑近来与裴则耳语:“看不出你阿兄竟是个多情种子。
以他的本意,是绝不愿裴羁迎娶苏樱的,于仕途无益,未免还要连累他的清名,但事已至此,有太和帝亲自赐婚,至少名声上没有了瑕疵,然则苏家丝毫不能提供助力,却也是遗憾。不过,以裴羁自身的才略,倒也不需要妻族如何了。
裴则略略撤身,与他拉开一点距离:“我阿兄是至情至性之人。
此事并非她所乐见,然而只要裴羁欢喜,她做妹妹的,便也接受。
应穆低低一笑:“你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裴则未及答话,身后刘良娣凑近来,执着金杯靠向应穆:“殿下今晚一直没与我饮酒呢,妾身敬这一杯,殿下一定要吃。
应穆含笑举杯,刘良娣纤纤玉指轻轻扶住,硬是要他一饮而尽,裴则垂目,淡淡道:“是呀,我从前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乐声恰在此时响起,她的语声掩住了,应穆不曾听清,笑着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裴则笑了下,“殿下,我连日身子不快,不能陪你久坐,这便回去吧。
对面,裴羁沉默地看着,眸光转冷。
太子与太子妃正在说话,刘良娣身为妾侍,竟敢随意打断,而应穆也只当作没看见,可想而知这种事情之前发生过多少次,裴则这两年在东宫,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耳边听见苏樱低低的语声:“则妹妹神色似有些郁郁。
笑意不达眼底,与从前心直口快,喜怒皆形于色的裴则全然两人了,她一直都知道贤惠人不好做,今日见到裴则,感触更是深刻
。
裴羁回眸,看见她眼中深沉的叹息,在座位底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心。”
他的妹妹,他自然会护着,他也绝不会让她担一个贤惠的名声,受那般委屈苦楚。
苏樱觉得他说得古怪,一时猜不透他的意思,余光瞥见对面坐席上侍婢扶着裴则起身往殿后去,有些疑惑:“则妹妹要去哪里?”
“她身子不快,大约是要回去休息了。”裴羁跟着起身,“你先坐着,我去送送她。”
殿中饮宴正欢,裴则扶着侍婢悄无声息由侧门出来。身孕三个月有余,虽则此时胎像稳固,但今天人多事多,她并不敢掉以轻心,是以前几日便报了身子不快,今夜正好借故早退,回去休息。
“妹妹。”身后一声低唤,裴则回头,裴羁快步跟上来,“这几日还好吗?”
“还好。”裴则下意识地又搭住肚子,“上次回家之后,殿下大约训诫过刘良娣。”
那天她说禀报过应穆,其实并不曾,应穆大约也猜到她是心中不快回去找裴羁了,所以那天亲自接她回宫不说,这些天事事都加意抚慰,刘良娣比起之前温驯了些,想来是应穆与她谈过,只不过看方才刘良娣的举止,大约那训诫也不会狠,差不多也该忘了吧。
听见裴羁淡淡的语声:“放心,正月内必定有消息。”
裴则怔了下,模糊猜到他的意思,一时间百感交集:“阿兄,不必的。”
“你是我妹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维护你。”眼前已经是去往内宫的道路,裴羁停住步子,抬手将裴则宽大的狐裘整了整,掩住肚子,“大夫我已找好,这两天就送进来照看你。”
裴则觉得鼻子酸酸的,湿着眼梢:“好。”
内里有东宫的宦官抬着肩舆来接,裴则停住步子:“阿兄,我走了。”
“路上有冰,小心些。”裴羁小心翼翼扶她上了肩舆,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宫墙之后,转身回头。
腊月里数场大雪,虽然宫中各处积雪大都已经打扫干净,但偏僻处难免还有冰霜,今夜人多事杂,失脚跌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快步走回含元殿,自后门悄悄进来,一抬眼,对上苏樱殷切的目光。沉郁的心境霎时轻快了一大截,世间多苦,然而有她的地方,总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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