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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小说:

万星

作者:

梦溪石

分类:

衍生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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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这珠子发出的光芒,独一无二,的确与早前划过天空那颗“流星”一模一样,但流星的光却比眼前珠子要耀眼多了,若是之前那亮度,就算有被子蒙着,恐怕也早就把这间屋子照亮,引来所有人。

此刻,宝珠像敛尽所有锋芒,温柔羞涩,仅仅只是把被窝里谢长安双腿和白猫一块映照出来。

她惊疑不定,索性整个人都钻入被子。

“这真是那颗流星?”

宝珠自然不会回答她,阿瑕也不会。

一猫一珠安安静静,只有谢长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这小小的被窝里响起。

她慢慢伸手,握住宝珠。

与暖光不同,宝珠触感冰冷,冷得她差点甩开,就算强咬牙忍住,也最多只能握住几息,比坚冰更冷的感觉瞬间沿着筋骨脉络深入五脏六腑,连最深处的血几乎都被冻住。

谢长安不得不再次松开手。

这,到底是什么?

她凝视许久,看不出半分端倪,眼睛却也没有疲惫之感。

谢长安知道这宝珠必有古怪,只是她一时半会还得不到答案。

但现在最棘手的不是宝珠的奥秘,而是如何处置这东西。

贸然献上去显然不可行,随之而来的不是赏赐,而必然是数不尽的盘问麻烦,谢长安既没有借此平步青云的打算,也不希望这东西最终落入皇帝手里。

她思索片刻,翻身下炕,把墙角半块松动的砖抽出来,又用布包了宝珠,塞进原本应该有半块砖的空心处,再将那块残砖塞回去。

阿瑕趴在炕上,好奇看着她的动作,也不出声。

“你刚回来第一天,就给我找了个大麻烦。”谢长安点点它的脑袋。“赶紧睡觉,可别再变出什么怪东西了!”

阿瑕自然没有再吐出什么神奇物件,谢长安脑袋刚沾上枕头竟也很快睡过去,一夜无梦不说,隔天醒来,还感觉身体轻省不少,原本的疲惫酸痛不翼而飞,她现在觉得自己起码能挑着水再来回十里地。

她没有吃仙丹,也不曾有什么仙缘,唯一的变数,就是睡前那颗宝珠了。

阿瑕不知道又跑哪去了,只有被窝里几根猫毛留下它曾经来过的罪证。

谢长安下榻穿鞋,她忍着去翻宝珠的欲望,光天化日,太惹眼了,她既然不打算把宝珠交出去,就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像往常一样利落拾掇好自己,就着凉水吃了昨天剩下的半块肉饼,谢长安穿着一身与其他宫女别无二致的襦裙,开始一天的差事。

谢长安的本职差事是掖庭洒扫,但有其他更重要的差事时,这份无关紧要的差事便可放放,反正也不会有人特地来挑毛病,昨天刘内官通过小郑交代了,让她去帮忙整理书籍,所以这会儿她就要去山水池阁找刘内官。

对许多宫女而言,出宫未必是生路,能够当上女官才算是跨越了一个阶层。

在宫里这么多年,谢长安并非没有升迁女官的机会,但她却好像不思进取,反倒将自己的机会一次次让给别人。

虽说十几年如一日,但贵人们无心留意到她,她也懂得如何自保。

许多人都知道宫里有这么一个自甘低微的谢宫女,因为待得久了,对宫里各处规矩了如指掌,往往遇上棘手难办的事情,大家还会来寻她问个主意,如此倒是在宫人中攒下不少好人缘。

谢长安脚步轻盈,轻盈到不得不特意控制速度,以免显得过于招眼。

她暗暗惊奇,一面琢磨宝珠来历,一面思索自己如何能一夜之间就得了如此大的助益,一时入了神,竟也没听见路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对方连叫了数声,谢长安才回过神。

“谢姐姐,你可是身体不适?”喊住她的小内宦上前关切道。

谢长安笑道:“原来是程内官,抱歉得很,我只是在想些差事,一时没有听见。”

程元振忙避开她的行礼,又回了礼:“谢姐姐言重了!”

这程内官是宫内品级最低的小内官,只因上回他初入宫不久,遭人欺侮,正好谢长安路过,顺手为他解了围。自此程元振感恩戴德,见了面必是姐姐长姐姐短,还时常为她打听消息,俨然已是将她视为恩人。

但谢长安知道,这也与自己的态度有关,似程元振这等身份,在宫内比最低等的宫女还要卑贱,当真是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他这些日子在宫里想必也早见识过人情冷暖,才会对帮过自己,且说话和煦的谢长安如此看重。

“谢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山水池阁的刘内官找我过去一趟。”

程元振点点头,上前两步,忽然压低声音,语速飞快。

“谢姐姐,上回钟美人身边的大宫女找你帮忙扎绒花,你可还记得?”

“记得,她说她会的花样不多,怕钟美人怪罪,便寻我帮忙一二。”

“昨日我奉命去送东西,正好看见她将绒花献上去,在钟美人面前表功,只字不提姐姐你。钟美人对那些绒花大为赞赏,她便说是为了钟美人特意学的,钟美人还赏了她。这样的人,姐姐往后还是留心一二为好。”

谢长安根本不在意对方抢功,因为她本也没打算在钟美人处露脸,但还是谢过程元振的好意。

“你去给钟美人送东西,是奉帝命吗?”

“是。”程元振倒是知无不言,“说来也怪,钟美人这个月的份例明明已经给过了,昨日高翁忽然遣人过来,说是奉帝命给后宫各处妃位以下的贵人们发放赏赐,最后这跑腿的差事便是我做了,但往常可没有这样的例外……”

他口中的高翁,正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内官高力士,由于身份超然,连太子都要唤其为“二兄”,宫人就以高翁称之,以示尊敬。

“难道是天气冷了,陛下大发善心?可今年也没比往年更冷,前方还打仗呢……”

程元振还在奇怪揣度。

谢长安嘱咐:“此事自然有上面的道理,你也切莫四处声张。”

程元振忙道:“我自是晓得,也就在姐姐面前絮叨两句,时辰不早了,姐姐还有差事在身,我还是不耽误你了!”

两人寒暄几句,匆匆话别。

走出数十步远,谢长安面色不显,心却越发往下沉。

就因往年没有,这才显得分外古怪。

甭看这位皇帝陛下盛宠杨贵妃,可也没耽误他后宫一年年地进新人,别说前几年入宫的钟美人,就是现在满后宫所有嫔妃聚在一起,皇帝也不一定能认得半数。

从前这些人就扔在后宫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天子几回,更不必说承宠,如今倒好,前线打了败仗,局势不容乐观,皇帝反倒想起给她们加份例了,这正常么?

自然是不正常。

先是宫女的份例被削减,然后是低位嫔妃反而得了额外赏赐。

前者是有人在刻意收拢银钱,以备不时之需,贵人们的不能克扣,那自然只能从底层宫人身上盘剥;至于后者,说不定是天子忽然善心发作,想起自己这些女人了。

两者一结合——

难道皇帝准备放弃长安,移驾迁都?

如果真到了这个地步,太极宫与大明宫这数量众多的宫女太监自然不可能都带走,能随驾的只有皇妃太子,所以宫女内宦的份例自然可以削减,所以那些最后没能被带走的低位嫔妃反倒多得一些补偿,毕竟她们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女人,被放弃已经够可怜了,多情天子必然因此心生怜悯。

虽然这都只是谢长安的猜测,但她越来越笃定这份猜测。

她的身份接触不到前线战报,战况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深宫内苑的方方面面。

谢长安没想着随驾逃命,她只想知道如果皇帝真要逃,会选择在哪一天逃。

而那一天,就是她的机会。

在山水池阁帮刘内官整理完大半书籍,待谢长安回到屋子,天已经快黑了。

阿瑕不知在何处吃饱喝足,优哉游哉晃荡回来,趴在炕上眯着眼昏昏欲睡,谢长安一直惦记着那颗宝珠,此时夜幕降临,四下无人,她也终于敢将其找出来。

宝珠入手依旧冰冷,但似乎没有昨天那样冰了,又或者她的承受能力增强了一些,握着宝珠的时间也更久一些。

谢长安虽隐隐知道这宝珠能带来妙处,但具体如何用才好,却全然不晓,她也不像王亭有一位神仙老师能指点迷津,只能凭着本能胡乱摸索,死马当活马医。

当日王亭师父轻蔑的语气言犹在耳,谢长安自知资质不足,也从未奢望过自己真能凭借这颗宝珠修出个什么结果,只希望这具凡人之躯能在气力和脚程上更强一些,她的计划也就更接近成功一些。

如此日复一日。

宝珠在谢长安手里,逐渐不再冰冷,光芒也越来越黯淡,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谢长安一日日身轻力大。

她原本为了当差,进食就不规律,如今则吃得更少,有时候喝几碗水就能顶过一天,谢长安知道这是宝珠带来的效果,夜里直接抱着宝珠冥想入睡。

半年时间,眨眼即过。

与时间车轮一并滚滚向前的,是前线愈发严峻无法控制的坏消息。

一个接一个地来。

洛阳失守,天子大怒,杀高仙芝、封常清二将。

潼关被哥舒翰守住,叛军与朝廷兵马陷入僵持。

天子逼迫哥舒翰出战,哥舒翰无奈出关,战败,降之。

潼关失守,长安告急。

不过半年,安禄山就已经逼近京城,眼看就要兵临城下了!

噩耗飞至长安,满城皆惊!

整座太极宫已经乱作一团。

天刚蒙蒙亮,就有无数脚步声在宫城内回荡,偏生众人又竭力压抑自己的声音,这使得整座宫城都呈现出某种诡异的氛围。

谢长安一夜未眠。

昨夜三更,她终于完全“消化”了那颗宝珠。

宝珠在她怀里化为齑粉,烟消云散。

四更的时候,程元振偷偷跑过来,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天子要离开长安城了!

此事是绝密,就算事先筹谋,也不可能广而告之,连大臣们都未必全部知晓,更不要提谢长安这样的宫人。

但一旦确定下来,皇帝的打算就不可能再瞒过所有人。

谢长安并不意外,因为半年前,她就从种种蛛丝马迹猜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夜以继日加紧修习宝珠的奇效。

帝国强盛荣光的表层终于剥落,露出斑驳不堪的内里。

谁都知道,这是因为安禄山打过来了,长安守不住了。

皇帝要走,盛宠的杨贵妃肯定要随行,太子肯定也得带上,其他人呢?

天子身边需要伺候的,还需要近臣来搭花架子,但除此之外,却不可能整座皇城都带上,那就不是逃难,而是靶子了!

再怎么说,天子身边有禁军有近卫,肯定还是相对安全的。

那被留下来的人呢?

叛军入城,抓不到天子,面对空荡荡的宫城,会做什么?

怒中火烧,屠城杀人,历朝历代战争史书,早已将答案摊开。

带谁不带谁,对皇帝不过是随口一句的事,落在每个人身上,却成了足以决定他们生死的判词。

于是宫里全乱了。

许多人拼了命地找关系求门路想要搭上船,即使这是一艘漏风的船,但怎么也比直接被扔进河里好。

谢长安上不了朝,也看不见天子的惶然恐惧。

但她知道,长安城的天要变了!

她在宫内四处走动,已经没有人关心她的差事干完与否,又或者给她布置新的差事,每个迎面走来的人脸上都带着惶惶不安与无措,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命运,也不知道笼罩在长安的阴影什么时候会变成致命刀剑降临到自己头上。

人潮中,谢长安走得很慢,如逆水行舟。

皇帝虽然今日才走,但想走的念头怕是早就有了,他甚至连带谁不带谁,都早已想好了,那些额外给低位嫔妃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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