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妾入府，未曾在乌家这片静湖激起一点波澜。乌家上下依旧平静如初，就连乌正宏也未前去探视。
倒是戚瓷心，假借拜访老太太之名，又故意挑了个老太太午的憩时辰。候了片刻，便悄然转至厢房。
厢房之中，唯有秦曼卉与一丫鬟相伴。那丫鬟见戚瓷心来，神色间掠过一丝讶异，慌忙屈身行礼，口中轻声道：“二娘子安好。”
“老太太正在睡觉，我过来看看。”
言罢，戚瓷心带着青穗步入房中。秦曼卉端坐凳上，纹丝不动。青穗见状，眉间微蹙，心中暗觉此女无礼，但戚瓷心一言不发，她作为丫鬟也不便多言，只得静立在一旁。
戚瓷心走到秦曼卉对面，缓缓坐了下来，“你好？”
秦曼卉闻声，眼睫微颤，缓缓抬眸，目光幽幽落在戚瓷心面上。戚瓷心几番尝试与她交谈，但秦曼卉却始终缄默不语，只怔怔地望着她。
戚瓷心思忖片刻，挥挥手，示意两名丫鬟退下。待到房中只剩她与秦曼卉二人，她便缓步在厢房中踱步，四下打量。这厢房原是老太太存放杂物之处，虽经一番整理，却仍有些书籍未曾搬离。戚瓷心走到那些书册旁，指尖轻抚书脊，侧首望向秦曼卉，温声问道：“你读过书吗？”
没有回答。
戚瓷心也不在意，接着问道：“你从哪来？”
“你家里有几口人？”
“家里是做什么营生？”
“你们家过年吃什么？馎饦？牢丸？年糕？汤饼？煨芋？还是……”
戚瓷心话音未落，忽闻秦曼卉轻声答道：“蓼花糖。”
此言一出，戚瓷心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是她初次听到秦曼卉开口，声音轻似风拂柳絮。
在林既明送来的书中，蓼花糖正是此地，也就是菱浦路的食物，但菱浦路辖下九州，地域广阔，很难确定她来自哪，还需要点其他线索。
戚瓷心见状，顺势坐回秦曼卉对面，想要趁此机会再探几句。然秦曼卉却再度缄口，神仿佛方才那一声轻语不过是戚瓷心的幻听。直至青穗进来，告诉戚瓷心老太太醒了，戚瓷心才离开。
从老太太处回了厢房，青穗几次看向戚瓷心，欲言又止。戚瓷心看着她问道：“你想说什么？”
青穗迟疑片刻，终是低声问道：“娘子为何要去探看那妾室？”
“去看看，了解一下情况。”
青穗闻言，抿了抿唇，似仍有疑虑。戚瓷心见状，又问道：“你是何时到我身边的？”
青穗恭敬答道：“六日前。”
闻言，戚瓷心有些惊讶，她穿越过来都3天了，青穗居然才来没多久。
戚瓷心眸光微转，似不经意地问道：“我从前那个丫鬟，如今在做什么？”
青穗闻言，未作多想，只当她是忽然记起旧事，随口一问，便答道：“听闻她已经嫁人了。”
戚瓷心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在青穗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忽而又问道：“你在存钱吗？”
青穗见戚瓷心神色深沉，心中忐忑，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只得老实答道：“奴婢未曾存钱，月钱都寄回家中了。”
戚瓷心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前日她与林既明同往服装店，已略知此地服饰的价码。方才见秦曼卉的丫鬟衣着虽不算华贵，却也颇为体面，而青穗的装扮却更为朴素，甚至不及那丫鬟。按理说，秦曼卉的丫鬟月钱不会高过她的丫鬟，青穗如此节俭，倒叫她心生疑惑。
“为什么？父母生病了吗？”
“家中弟弟正在读书，需用银钱。”
“那你呢？你要读书吗？”
青穗听罢，神色一怔，随即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低声道：“奴婢读什么书呢？读书对奴婢来说，也无甚用处。”
戚瓷心站起身，走到林既明给自己送的一堆书面前，“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书？游记、传记、律法，还是话本之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书册逐一翻过，似在等待青穗的回答。青穗见状，迟疑片刻，低声道：“奴婢……喜欢游记吧。奴婢未曾去过别处，读读游记，也算见见世面。”
在书里挑挑拣拣，戚瓷心把游记将拣了出来，摞成一叠，随手置于桌上，“好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看书了。”
青穗闻言，神色一怔，随即惶恐地摆手道：“奴婢不敢，这些书皆是林大人送来给娘子的，奴婢怎敢僭越？”
“送给我了就是我的，随我怎么处置。”
戚瓷心指了指书，又指了指庭院，“反正我身边不需要人跟着，你和院子里其他几个人，没事就看看书好了，多点灯，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到外面院子里去看。”
“你识字吧？”
“奴婢识字的。”
“很好！”戚瓷心满意地点点头，不管是让自己的丫鬟读书，还是让她们别跟着自己，她都非常满意。
人总是要读书的，什么书都好。
翌日，到了与那牙人约定的日子，戚瓷心独自出了门，借口说是去逛街散心。姜涵柳不放心，劝她带上青穗，戚瓷心说让青穗读书。姜涵柳闻言，又提议让乌丽君陪同，戚瓷心又说想给乌丽君买个礼物，不想让她知道。
多亏这不是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代，才让戚瓷心在姜涵柳关心的目光中独自出了门。
林既明与戚瓷心约在一间茶楼相见。林既明早早便到了，坐在窗边，手肘搭在窗台上，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却有些百无聊赖。上次戚瓷心特意叮嘱他莫要张扬，只消在此等候便是，故而他并未前去相邀，只静候她的到来。
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林既明才神色一正，挺直了腰背，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步伐，待她推门而入时，他已端坐如松，眸中带着几分笑意。
戚瓷心走进来，看一眼窗台，又看一眼林既明的衣服。窗台上有一丝纤维，而林既明已经换好的寻常人家的衣袖上，有一处勾了出来。
衣服质量蛮差的，戚瓷心想。
看到戚瓷心，林既明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张纸就扔到他怀里。
“去吧，把这些问题全都解决掉。”
戚瓷心神色自若，仿佛使唤一位四品大官不过是寻常之事。林既明见状，轻笑一声，低头细看纸上内容。片刻后，他眉梢微挑，略带疑惑地问道：“乌娘子曾经的丫鬟？为何要我去调查此事？”
“虽然这和你要调查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这和你有很大关系！”
戚瓷心在林既明对面悠然落座，执起茶壶，自斟一杯，故作高深地轻啜两口。
林既明瞧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暗觉有趣，却也不点破，只压着笑意，故作正经道：“愿闻其详。”
“你是这儿菱浦路的提刑官，这儿的每一个百姓都和你有关。”
林既明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我虽为提刑官，却只负责案件审核审理、监督官员行事。至于寻常百姓的琐事，若非涉及刑案，倒也不必事事过问。”
“话不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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