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被送到军医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在血海里泡过一遍似的,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呼吸微弱。
“阿柔!”
有人匆忙赶了过来——是戚思彦、司言还有李晁奚他们。
戚思彦眼眶通红,看着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的幼妹,只觉得心脏像被人紧紧攥住一样疼。司言同样是又着急又心疼,恨不能代她承受所有的伤。
傅昭带着几个大夫闻讯而至,见到浑身浴血的人儿,心头大惊,随即凛声说道:“烦请诸位先在外面静候片刻,傅昭这就为戚副尉疗伤。”
几人依言而出。
房门阖上,廊前寂寞无声。
戚思彦后知后觉地感到腿软,胸口发闷,扶着柱子缓缓坐下。
司言见状蹲了下来,觑着他发白的脸色,有些担忧,“戚二哥,没事吧?”
戚思彦疲惫地摇了摇头。
李晁奚见状,命人去搬了把椅子来。
“多谢陛下……”戚思彦被人扶着坐下,声音很轻。
“阿柔她……吉人自有天相,定当能够逢凶化吉,挺过这一遭。”李晁奚思索片刻,终是劝道。
“那就承蒙陛下吉言了。”戚思彦笑容有些苦涩。
李晁奚对身边亲信下令道:“云飏,你和戚少卿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朕。”
云飏应道:“是。”
说罢,他又将视线转向一旁失魂落魄的司言,“你先跟朕走吧。”
司言回过神来,张了张口,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似有不舍。
李晁奚有些无奈地道:“阿言。”
“陛下,我……”
“你留在这里也是无用。”李晁奚冷静地说道,“只是赢下这一场仗而已,长祈城的危机可还没过去呢。”
“陛下教训的是。”司言垂着眼眸说道。
“听话,跟朕走。”李晁奚率先迈开步伐,示意他跟上。
李晁奚带着司言回到了主将营,“阿言,坐。”
司言依言坐下,但明显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陛下,可有要事吩咐?”
李晁奚看着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稍后须得将东城门的战况同步给其余几位将领,这些不用朕说,朕知道你已安排妥当。”
司言抿了抿唇,“是。”
李晁奚叹了口气,“阿言,我知道你心里头记挂着阿柔。可戚少卿是阿柔的兄长,守在那里名正言顺。若你我都抛下军务不管,就去候着一个人,那成什么样子了?”
“我明白……”司言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你是关心则切,朕知道。”李晁奚放缓了语气,“只是阿柔拼上性命为我守城军搏来转机,切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掉。”
这次反击,守城军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而出城迎敌的将领戚雪柔,虽是一介女子,却于万军之前而不惧,手握长剑、血刃敌军、宛如战神,在此一战中大获全胜,功绩可彪炳千秋。
叛军遭到重创,兵力骤然折损,在短时间内是没法像前几日那样频繁骚扰进犯了,这也为长祈城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若你不愿阿柔的苦心白费,现在就给朕打起精神来,好好做你该做的事。”李晁奚说道,“待你行完应尽之责,你要去看她,朕绝对不会拦你。”
司言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司言这就去。”
司言离开之后,李晁奚看着桌上成山的军报,再次叹了口气。他眼下乌青,面色泛白,显然也是许多个日夜没睡过好觉了。
他身为一国之君,又是一军之主将,即便再苦再难,也不好在人前轻易显露出出疲色来。
李晁奚不禁自嘲一笑——还未曾享过当皇帝的好,便已尝尽了当皇帝的苦,做到他这个份上,可是有够好笑的。
鼓舞士气的话都是说给手下人的,李晁奚作为将领,必须要想到战局走向的万般可能,也要尽早做好最坏的打算。
反击一战是打赢了,可阿柔却受了重伤,如今生死未卜,即便是保下一条性命,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恢复。
仅仅一战,便要折损掉如此得力的一名部将,代价未免太过沉重。更何况,反击的机会并不容易找。全军上下不眠不休,严阵以待,也仅仅只抓住了这么一次机会。
而薛重山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之后定会更加严防死守、不露破绽。
如若再等不到援军,长祈城怕是真的要危险了……
李晁奚一向不习惯将左右胜负的关键交由他人,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他这辈子做过许多冒险的决定,成则一步登天,败则满盘皆输。
迄今为止,他还从未赌输过。
但愿这次,长祈城也能够逢凶化吉,度过此劫。
……
阿柔醒来时,已是三日后的夜晚。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自己被安置在一处空房间。
阿柔稍微动了动,先确认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尝试着坐起身来。只是刚动了动,就觉得浑身上下像被碾过一样疼。
“小姐,你醒了!”明珠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过来,“小姐莫要乱动,我去寻傅公子去。”
阿柔很听话地没再动,躺在原处。
没过一会儿,傅昭闻讯而至,跟在其后的还有戚思彦。
“阿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戚思彦跪坐在床边,眼眸之中全是心疼之色。
阿柔张了张口,才发觉自己现在说气话会牵连着伤口作痛。她勉强而断断续续地道:“我……还好……城门……”
戚思彦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开口回答道:“城门一战胜了,你安心养伤吧。”
阿柔点了点头。
傅昭上前去,道了一声“冒犯”,检查了一番她的伤势,又把了脉,神色总算舒展开来,“戚副尉底子好,恢复得也好,接下来安心养伤便是。”
戚思彦微微颔首,“有劳了。”
傅昭又叮嘱了几句,便先行离开。
戚思彦转而看向阿柔,哄劝道:“阿柔好好养伤,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好不好?”
“嗯……”阿柔轻声回应。
阿柔知道,长祈城能坚持到现在,非她一人之功。留守在长祈城的每一个人都为击溃叛军、平定战乱做好了死的准备。即便她现在倒下,暂时告别战场,也会有人顶上她的位置,奋战至最后一刻。
有道是尽人事,听天命。她已付出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所有,无愧于心。
戚思彦陪她待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明珠见状,端了伤药和纱布过来,“三小姐,我帮你换药。”
明珠自幼便在京城长大,从未像现在这样直视鲜血淋漓的伤口,不由自主地有点发怵。即便如此,她还是尽力克服内心的恐惧,小心翼翼地帮阿柔换了药。
阿柔看着明珠因为害怕而有些发白的脸色,感谢地道:“多谢,明珠。”
明珠摇了摇头,“这是我该做的。”
阿柔缓过一阵,觉得嗓子舒服了些,说起话来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便问道:“你可知外面情况如何?”
明珠思忖片刻,回道:“明珠不是很懂打仗的事,只是听二公子和陛下说过,长祈援军将至,叛军却不愿放弃攻城的机会,打得比前些日子更猛了,似有背水一战的势头。”
阿柔闻言,陷入思考。
算着时日,援军是该到了。
叛军筹谋多年,好不容易打到长祈城,离夺取皇权仅仅只差一步之遥。若在此处退缩,等到各处边军回防长祈,叛军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
云洛和薛重山一定比他们更急,选择背水一战,也在情理之中。
相比之下,守城军兵力太少,面对叛军强势骚扰,几乎没什么轮休的机会,早已疲惫不堪。阿柔带兵打出去了一次,虽然得到了些许喘息的机会,但长祈的窘境却难以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其实这场仗打到现在,胜算已经基本向长祈这边倾斜了。只要能撑过最后最猛的攻势,便可守得云开。
可在所有人都已相当疲惫的情形之下,究竟能否撑过最后的攻势呢?
阿柔不免有些焦灼。
只是眼下,她躺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明珠又没法告诉她前线的最新情况,只能干着急。
大概也只有等司言来了,才能从他口中得知战局如何了。
“司言来过吗?”阿柔问。
“三小姐还没醒的时候,司公子来过几趟。”
“这样啊。”阿柔若有所思。
司言许是在忙别的事,等他什么时候来了再问吧。
阿柔这样想着。
过了一会儿,军医营送了汤药来。阿柔喝过药后有些犯困,一直到睡着了也没见到司言。
一直到第二日午后,阿柔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决定亲自去一趟主将营。明珠劝了半天也没能劝动她,只好扶着她去。
及至主将营,戚思彦和李晁奚都在。
戚思彦慌忙站起身去搀她,“阿柔怎么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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