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子母钱’?”白薇坐起身,接过那两枚铜钱细细端详,再普通不过的开元通宝,只是每枚钱上都有个红点。
“书中记载,青蚨性温,善追踪,潜取其子,母即飞来,不以远近。传说乱世之时偶然被一伙土夫子在深山水潭里发现,取母子血分涂于身,从此无论沙漠、雪山,还是密林,留一人原地看守,数日后另一人总能全身归来。”
“只不过,后来啊,这血就被贪婪之人点在了钱上。”她轻叹,也正因如此,青蚨成了少有的被人类记录在册的妖怪了。
再看看盒子里的小虫,只有偶尔轻颤的翅膀证明它还活着,至于原因——不必多说,白薇心里大概也能猜出个七八,但不知道具体是谁下的如此黑手。
对世人来说,能拥有一对“子母钱”已然是珍宝。
白薇忍不住好奇:“这样的钱,你有多少?”
“能用的有二两银子,八十一枚铜钱。”秦婵抬起红肿的双眼正视白薇,接着道,“当然,如果你看得上,我所有的都可以给你。”
白薇心中微动,但没应,只是问:“能用的?”
“对,”秦婵继续解释,“不管是银子还是铜钱,都是一半‘母钱’,一半‘子钱’。用了‘母钱’,就得把‘子钱’留下,这样‘母钱’才能回到原处,用‘子钱’亦然。”
许是因为谈到钱,白薇饶有兴致地继续问:“花出去的钱多久能回来呢?”
秦婵稍加思考才开口道:“那得看‘母钱’和‘子钱’的距离了,如果离得近,一刻钟足以;如果离得远,就难说了,少则一两天,多则数月也是有可能的。”
白薇点了点头,然后挪动了下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回塌上,一举一动尽显娇媚。随着她伸出酒杯,一个兰若童子凌空穿墙而过给她斟酒。
秦婵愣愣地看着,那兰若童子也就巴掌大小,身形圆滚滚的,居然能飘浮在空中,轻松举起那么大的酒坛。
虽然它穿衣戴帽,但也能看出它通体翠白,倒酒的时候脸上两根长须一颤一颤的。她心想:原来是白萝卜。
白薇满足地品尝着新酿的碧芳酒,入口是荷花的清香,等咽下后各种药材才开始在口中回味。说不上是喜欢这个味道,只是让人觉得特别心安。
“这钱,你后来也在用吧。”喝多了酒的白薇语气略显慵懒,但眸子却异常明亮。
“是,”秦婵回过神,将眼神从兰若童子身上挪开。
对上白薇的目光,她又不自觉低下头去,低声说:“起初是不用的,我和程志永结为夫妻后,他白天还是帮人卖鱼,晚上读书,我也学着做点针线活补贴家用,倒也还过得下去。只是日子哪有一成不变的,出了点状况,我……我就动了念头。”
彼时二月,寒气正盛。
天还未亮,应试举子们已早早儿地候在礼部南院的东墙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偶尔小声交谈几句,还时不时探头看看。
直到承天门的鼓声响起,看着礼部的官员出来张贴黄榜,人群突然躁动,猛地开始向墙边聚拢。
一纸榜单,望眼欲穿。
秦婵挺着大肚子在长街来回踱步,心里直嘀咕,鼓声响过好一会儿了,为何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中了!中了!”长街上突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呐喊,伴随着焦急的小跑。
听到声音,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默契地站在路两侧伸长脖子等着。
人近了,秦婵不免失落地撇过头继续向远处张望。她心跳得仿佛煮沸滚开的水,旁边人的道贺和庆祝就像一把把投入灶炉的干柴,焦灼的气息仿佛将她全身包裹,让她喘不上来气。
等秦婵找到程志永的时候,他就神情落寞地站在榜单前,宛如被谁下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
秦婵牵起他的手,他也像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木木的,任由秦婵拉着他回了家。
当晚程志永便烧了他所有的书,火堆里不时响起劈里啪啦的声音,火光将二人的脸映得通红。
夜里两人都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动,像两条搁浅的鱼,哪面朝上都感觉不踏实。
秦婵数着更鼓声,四更了,她试探着出声:“志永,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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