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关于甜筒的争抢愈演愈烈，车厢里叠加着几层不同的音轨，喧闹又刺耳。
尹潇观察几秒男生平静的神情，猜想他没听见，只好扯住安全带往前探头，提高音量重复一遍。
“同学，方便加个微信吗？”
男生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歪头看她，眉头微蹙，“加我的微信？”
他语气里的疑惑太过明显，尹潇突然间底气不足，硬着头皮解释，“对啊，有机会一起玩。”
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泄气道：“不方便就算了。”
“加过了。”男生看她一眼，又坐起身，手肘搁在前排椅背上，敲了敲副驾驶，“方羿文，再吵你就下车走回去。”
方羿文茫然地回头，嘴角还沾着奶油，脸颊像突然被针扎破的气球瘪瘪的。
他看向后排，一秒收敛，撇撇嘴答应道：“噢。”
车厢内霎时安静，祁琛对着副驾驶龇牙咧嘴嘲笑一番，哼着歌驶出停车场。
汇入主路车流，后排的男生合上电脑，抬头抻了抻肩。
尹潇还愣在原地，对上他不解的眼神，缓缓吐出几个字，“加过什么？”
男生向后靠，语气没什么起伏，陈述事实般回她，“我们加过微信。”
车里光线太暗，尹潇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她迟钝地眨眨眼，欲言又止，脑海里飘过无数有可能的记忆碎片。
可惜在回忆里搜罗半天也一无所获，她吸口气，试探地张张嘴，“什么时……”
轻飘飘的疑问被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她吞回后半句话，看着男生匆忙戴上蓝牙耳机，向她抱歉地点点头，低头接通电话。
尹潇悻悻然扭头，安静地窝进自己的座椅里，视线随意落到前排的皮质摇摇马挂件上。她轻轻戳一戳小马的脑袋，注意力飘向后座。
男生听起来是在跟人讨论什么，大多数时候都在倾听，偶尔厉声回复一两句英文，尾音沾着几分寒气。
“学妹你别误会。”方羿文冷不丁扒住椅背探头，小声嘀咕，“他就是最近写论文搞项目太忙了才这样，手机消息都顾不上回，他平时脾气挺好的……”
尹潇蓦然回神，一时不知道回复什么，笑了笑示意没关系。其实她刚才只是在想，到底什么时候加过微信？
回校路上出人意料地畅通，十几分钟后，车子完美卡进安大东门最近的停车位。尹潇提起帆布包跟前面两位学长道谢，下车前忍不住又看一眼后排。
男生还在打电话，眉眼紧皱，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膝盖上，能看出他极其烦躁。
尹潇纠结一秒，还是放弃了跟他道别的念头，果断弯腰下车。
手腕忽然被人从背后拽住，她疑惑地歪歪头，扶住车门看向男生。他从后排起身，伸手拿下挂在座椅上的摇摇马，扭头递给她。
“送我了？”尹潇有点懵。
见男生点头，她才接过握在手心。
之前在车上只碰了下这个挂件，没仔细看，现在细看发现这像是手作真皮，价值不菲，灰白粉棕色块拼接在一起，配色高级又没减弱摇摇马本身的童趣。
坦诚说，她很喜欢这个礼物，但她对收礼物有个关系与价钱的界限。不太熟的人送不太便宜的礼物，不能收。
眼下全中。
她沉吟片刻，抬手往回递，对上男生坦然的视线，刚要开口，他却猝不及防拉住车门。
透过门缝，她隐约听见车内的嚎叫。
“哥们，我想要那么久你怎么不送我……”
嘭一声，车门在面前无情合上。她独自在风中消化了会，才低头把摇摇马挂到包上，默默记上一笔回礼，转身回校。
刷脸进校，尹潇不放心地回头看一眼校门，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加上了方羿文刚推过来的祁琛微信，又给方羿文发送消息：
[学长，请问坐在后排的同学叫什么名字？方便把他的微信推给我吗？]
[方羿文：你们不是认识吗？]
尹潇纠结地摸了摸耳尖，心事重重地踢开脚边的石子。
所以……她真的应该认识他吗？
到底什么时候见过？
在她思绪放飞之前，手机震动几下。
[方羿文：他叫易知砚。]
[方羿文：他说你们加过了。]
—
尹潇回到宿舍，脱下羽绒服搭在椅背上。舍友都不在，她一边理背包，一边跟钱月女士打电话。
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钱月兴奋的声音滋啦滋啦地冲击她的耳膜。
“见面感觉怎么样？那男孩子是不是蛮好的？”
尹潇把保温杯放到桌上，随口回：“没怎么样……人挺好，挺热情。”
她脑子里刷地闪过祁琛圆滚滚的红色毛线帽。
“就这样？你没别的要说的了？”
尹潇奇怪：“我说什么？”
钱月的三连问冲她砸过来：“见到他你不开心吗？不激动吗？不惊喜吗？”
尹潇拉上拉链，将包挂在椅背上，端起水杯反问：“我开心什么？”
“见到喜欢的人不开心吗？”
“嗯？”尹潇喝水的动作一顿，一口水缓慢地滑进喉咙，咳嗽几声，“我喜欢谁？”
钱月安静几秒，没回她，像是自言自语道：“我认错了？不会的呀……潇潇头像不就是他吗……”
尹潇关掉免提把手机举到耳边，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潇潇，你今天没找错吧？”
“没找错，车牌号对的。”
“人呢？是叫易知砚吧？容易的易……”
尹潇陡然提高音量，震惊地重复：“易知砚！”
“你头像你自己不认识？”
“我头像？！”
尹潇蹭一下站起来，再也坐不住。她抬手按住额头，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太阳穴直跳。
这通电话继续不下去了，她随意扯个借口结束通话，点开微信盯着头像发呆。
离谱。
钱月嘴里来接她的学长不是祁琛，而是易知砚。易知砚……坐在后排的那个男生？不是，她微信头像怎么又是易知砚了？
太绕……
太离谱……
她头像只是模糊版本的帅哥背影，她看不清脸，更记不起来是谁……
她想得正入神，门锁咔哒一声。
“潇潇，回来了？我的核桃酥！”戴岚解开围巾跑过来，清爽的花香扑她一脸。
尹潇吸吸鼻子，顺便把手机举到她眼前，轻声问：“我头像是你给我设置的吧？”
“嗯，上学期你玩牌输了的惩罚……你忘了？惩罚时间还没到，你别不认账哦。”
尹潇赶紧否认，“没……这照片你哪找的？”
“你相册里随便找了一张顺眼的。”戴岚伸手托住她的下巴，不乐意地吐槽，“你什么意思啊？换的时候问过你，你没意见我才换的，怎么现在问这么多？”
尹潇不太自然地躲开，走到桌前给手机充电，将两盒核桃酥丢进戴岚怀里，试图转移话题，“快吃，保质期没几天。”
戴岚果然一见吃的就顾不上其他，笑嘻嘻地拆开塑料包装，“放心好了，放不到明天。”
尹潇被逗笑，自然而然伸手，“那快给我一块。”
戴岚假模假样地抱紧塑料盒，看她一眼，还是拿出一块递过来。
尹潇心满意足地塞进嘴里，抽张纸巾擦擦手，她躺倒在凳子上，听戴岚吐槽下周的交流史考试。
没聊两句，手机屏幕亮起。
[YZY：微信转账500.00]
哐当。
“你见鬼啦？”戴岚嫌弃地从地上捡起她的手机，无意识瞥一眼屏幕，好心提醒道，“有人给你转账，收一下。”
尹潇默不作声地接过手机，看着屏幕自动暗灭。
“为什么撤回消息的时间不能再长点呢？”尹潇有气无力地拉住戴岚，“对于手滑的人能不能多些包容？”
戴岚托着腮帮子斜她，以为她也被考试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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