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外便通向人间，巫衔华坐在一家寻常酒馆。
不多时，会上来一位妙龄女子。
熟门熟路，找到巫衔华所在的地方。
女子轻盈如仙，满身火红色绫罗绸缎，青丝绾成繁复的双飞髻。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笑起来带着浅浅酒窝。她身量较小，看起来越发清丽多姿。
娘子今日火红装，可叫儿郎守一厢。
“近日我们魔界试炼完毕，尊上好说话，我得以出来多陪陪你。”巫衔华看着女子，满脸笑意。
“怎么？你这么厉害还成为不了魔尊？”女子问。
“她比我更厉害。”巫衔华眼神向窗外看去，似是再回想。
“嗯，栖娥她天赋过人，这确实是我们化形的榜样。”
“榜样也不及你。哦对了，我们魔界今日来了个生人。还说他想修仙，重明，说不定你可以教教他。”巫衔华起了话。
重明，那个妙龄女子的名字。
小贩端着酒盏上了楼，走到二人桌边，“公子，姑娘，还是二位常喝的。”
巫衔华点头。
“他怎么不被你们吃了啊？”重明拿起小贩置在桌边的酒，给自己和巫衔华斟上。
“那都是小妖小魔的做派，我自然不会。不过据父亲说，那个云敬嵘，是个散修，法力也不怎么样。”
“云敬嵘？”重明凑近问。
“嗯，你认识他？他看起来倒是挺仙风道骨的。”巫衔华认真说，看着重明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重明低着头，仿佛思忖着什么，后又答：“不认识。”
巫衔华点点头，“我们尊上正忙着给他赔罪，我偷得闲，近日就同你一起，等过些日子再回去。”
且说近日来，云敬嵘反复遭受吐血又反复承受火急攻心之痛，终于修为有所长进，可以与小妖简单过几招，栖娥已是满意至极。闲暇时，云敬嵘不是坐在自己房中，就是坐在山下孽泉源头，静心修炼，有时也似有深意的望着远方。
栖娥向来是不管他的性子，云敬嵘总嫌她百花宫几里外都花气香味逼人，不肯亲自来寻她，只有栖娥闲暇时去找找云敬嵘。
出罗睺殿，向前百步，越百花宫，到孽泉水畔，瘴气笼罩着从山上潺潺流下的一弯泉，泉生出时流水纯净，入魔界后被污浊，滋养着一方水土。泉水虽浑浊，却有精炼妖魔修为吸收天地精华之用。
云敬嵘晓得水的源头，栖娥又恰好将他安排居孽泉旁，便对这孽泉生出偏爱。
栖娥一身紫红色罗裙，绕着木槿色披帛款款走来，她知道云敬嵘若是不在房中，便在泉畔。
“近日法力提升了不少，本尊也应是要兑现第二件帮你实现的事了。”栖娥站在云敬嵘身后，云敬嵘并未回头。
“你总是惜字如金，多说说话有什么不好。本尊知道你们要做神仙的不喜欢我们妖魔，可此处毕竟还是魔界……”栖娥也有时会为他看着冷冷的，不理她而发愁。
明明自己才是魔尊，他好似比她还难以接近。
“你就不问问本尊，怎么帮你建立门派？”栖娥听他仍未说话，接着问。
“全凭尊上做主。”云敬嵘仍然目眺远方。
栖娥见他这般，也耐不住性子：“本不是我多管了，你的事情总需要你自个儿多上心了吧。如此一来，你不还是不满意我的道歉吗，那我日日夜夜苦心又有何用！成日里看你不愿搭理我，我也不恼，现下经你允许我才帮你，只是不知如何才能合意特来问你，你为何就非要冷眼相待呢？那又不是为我！”
云敬嵘似也是未料到她居然生气，可即便如此也未曾牵扯起他的情绪，他轻轻开口道：“你道了歉，我就要原谅你吗？尊上未免也有些强词夺理了，你助我精进法术是你的选择，原也不是我自己的意思。”
栖娥越看着他那冷淡疏离的模样越是生气，“我说过了只要你不离开，你想我怎么做都行！”
云敬嵘沉了口气，不作回答。
栖娥撇嘴，气得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转身跑开了。
云敬嵘这才发觉栖娥生气，想叫住她，可却不知如何开口。他低下头看着脚边缓缓流过的泉水，也不在驻留，回去了。
一连几日，栖娥都未曾再来看云敬嵘。
云敬嵘静心在房中修炼，他知道凭自己如今的本身，想散修成仙，起码也得到古稀年岁，栖娥与他修炼时教给他的那些东西，也确实都是加速自己修仙飞升的法术，只是不知，栖娥为何费尽心思要给自己培养一个敌人。
只是为了道歉？妖魔的心思，能有这般简单？
再次听到栖娥的事情，是因为巫衔华回来了。
她同巫衔华关系甚好，云敬嵘这样想。
巫衔华一人回来，见过长老后，便去了百花宫。
栖娥正一本正经看着书案上展开的魔界方域图，听到巫衔华推门而入，栖娥一边看图一边同他说话：“这么快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去小半年呢。”
“这不得回来尽心尽力辅佐尊上。”巫衔华说着，向着栖娥书案边走去。
“哟，大殿下这话我可不敢受，别打着我的主意就行。”栖娥抬头打趣道。
“那是什么话，尊上切莫听信那些风言风语了，我便是有个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打尊上的主意啊。”巫衔华看着书案上的图，又问：“尊上怎么好研究起来魔界方域了？”
“云敬嵘，你还记得吧。我为他赔罪，答应帮他建立门派，喏，这不还在寻找近山附水之宝地嘛。”
“我正是要来问问尊上了，他人呢，我怎的一路都未见过他。不是说等我回来，你要将他教得八九不离十，我今日就同他比试比试。”巫衔华笑着回，他笑起来时眼中明亮。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平常悄无声息的，我哪里顾得上寻他去，你要见他，孽水泉边见去罢。”栖娥冷冷道。
“还有，我教是教的八九不离十了，他学得不好你可别怪我来。”栖娥仿佛避之不及，迅速撇清干系。
巫衔华看她一连几句话的委屈样儿，自然明白她是和云敬嵘赌气了，轻声笑了笑，仍是自在地离开了。
刚一脚踏出门，就看见门口边站着的云敬嵘。
倒是把巫衔华下了一跳。
云公子确实悄无声息的，巫衔华心道。
“云公子，”巫衔华似是很意外，提高声音说，“许久未见，近来可好？我正准备要去寻你比试比试，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不等云敬嵘接话，巫衔华继续抬高声音：“这到百花宫，是准备……去见尊上？”
听得房中哐啷一声。
是栖娥略带焦急地走到门口，一看见云敬嵘，一句话未说，又转身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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