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分为两半,她挪动步子之际,有人撞了她一下,这人容貌一般,在贵女中并不起眼,或许也是辰溪公主的拥蹙之一。
她佯装被被劲装内的银针所伤,半躬着身子,眯着眼睛看向别处。
沈雁栖一眼看到距离她最近的卢玄德,便凑了上去套近乎。
“卢公子,令妹对我有些误会,你可否帮个忙?”
卢玄德与卢芸香不同,算得上一个表面君子,最起码不会在明面上给她难堪。
卢玄德也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发现自家妹子正用凶恶的眼神盯着他这边。
“太子妃,我当然……”
他突然又对上了陆行云的视线,瞬间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是好。前后夹击哪个也不好惹。
“太子妃,太子在这边,舍妹一定严加管教。”
说完他伸手指了陆行云所在的方向,然后走向自己的妹妹,轻轻扯了一下她耳旁的发丝。
“你怎么回事,怎么敢惹太子妃?收起你的小心思,不许再自作主张。”
“哥,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我可是你亲妹妹啊,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压根儿配不上太子!”
她压着声音,胸中憋着一股闷气,起初她根本没把沈如锦这个未来太子妃放在眼里,太子都出去多久了,回来成婚,一定不会仅凭一个婚约就定了。
她再如何都比沈如锦那个病秧子强,只会写诗作画的弱女子能有什么用。
看她没有半点悔改之意,卢玄德气急,拧着她的耳朵。
“简直一派胡言,别说情形是否属实,太子妃也是你能妄加揣测的?你不许惹事,听到没有!”
“知道了,你可真啰嗦。”
另一边,沈雁栖眯着眼睛看了对面之人,脸颊生热,她刚才有些失礼了,不知道陆行云会怎么想。
忽然周边的人让出一条路,陆行云骑着马走到了沈雁栖身前。
“太子妃好大的胆子。”
脸看着多了几分严肃。
“我无意如此,只是刚才有人撞我,定是与今日宴会主人难脱干系,你可是主办人之一,太子要是厌弃了我,何必弄这些幺蛾子。”
她单手倚靠着马儿,言语有两分桀骜不驯之意。
“厌弃?”
他无奈一笑,沈雁栖误听成自己名字。
“雁栖?厌弃……”
腿上的伤似乎死灰复燃,在隐隐作痛,眸中有了泪光。
陆行云急忙上前安抚:
“没有这回事。”
他挽着她的手臂,目中敛下万丈柔情。
“没,只是想到一些事。”
沈雁栖觉得细思极恐,自己名字中也有这层含义吗?
她本以为自己的存在,至少让娘亲有一些欣慰,娘亲期盼父亲归来迎接她回去。
自小娘亲似乎真的就不喜欢她,说是厌弃也不是没有道理。
上身有轻微的颤抖,手捂着心口,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你不舒服吗?那我陪你去休息。”
他就不该办什么比赛,她的身体一直不好,他要好生看着她。
沈雁栖回过神来,回复道:
“太子何必因为我扰了大伙儿的兴致,你若是真的厌弃,自当说清楚,我非蛮横无理之人。”
她抽身离去,陆行云连一丝衣角都未曾抓住。
此时,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将他唤醒:
“皇兄,我们要是赢了,怎么办啊?”
陆辰溪挥舞这马鞭,眸中恣意如流水挥洒出来。
“你既然如此说,赌注定然想好了,直说便是。”
他的眼神完全离不开那道倩影,这人今天有些不对劲,平日里谨慎得紧,误说一句玩笑话都解释好半天,怎的竟然与他置气了。
回到原处的沈雁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里眼里一直很在意陆行云,但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她再也不能正视他了。
她摇摇脑袋,熬过了今日,这些个宴会任凭沈如锦再怎么威胁她也不会再来了。
惊慌之中她无意和陆辰溪对方眼神中带着一股恨意,沈雁栖嘴角扯了一下,她不记得自己与她有什么恩怨,沈如锦更是没有。
沈如锦身子孱弱,能怎么对付她们。
只见女子拔高了音调:
“皇兄,如果我赢了,我想——借你的未婚妻三日。”
“如锦非我物,你换一个。”
陆行云脸色稍有不悦,今日的陆辰溪有些许不对劲,这丫头平日里话可不多。
“好,就换你的佩剑,你看怎么样?”
她也是自小习武的,眼馋陆行云的宝剑有一段时日了。
陆行云一口答应:
“好!”
对于沈雁栖来说,眼前的这一切无比讽刺。
倘若沈如锦到此,瞧见伤害自己的凶手和自己未婚夫相谈甚欢。
凶手是他妹妹,这如何能说?
那样一个柔弱女子,面对此局必定无解。
她垂下眼眸,落下两颗晶莹的泪滴,这一幕也被对面之人瞧见,陆行云心口揪了一下,心绪随着她而动。
铜鼓锵的一声响了。
“驾!”
两队人马手持球仗赶球,沈雁栖对此不甚熟练,也照着他们的样子做,到底是新手,握杖的姿势都不是太标准,一不注意,球杖就要从手中脱落,这时陆行云从后而来,将即将掉落的球杖一击,重新送回她的手中。
沈雁栖惊愕片刻。
“多谢。”
她不再看他,这下他彻底对抢球没了兴致。
“如锦,你为何这样,我做错了什么?”
定是刚才的缘故。
“你没错,我的错。”
手心里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痛楚,不是太严重,它蔓延到心口,像蚂蚁一样侵蚀心尖。
那些针上一定下了药,是不是毒她就不知了。
沈雁栖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些人,什么仇什么怨,要对一个病重之人下这样的毒手?
然而,她看向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一定是未来太子妃这个位置。
那卢芸香口口声声说她凭太子妃的架子闹事,无非自身也是觊觎这个位置的,只要沈如锦出了事,太子妃一位空出来,在场的这些女子可都有机会了。
卢芸香兄长与太子这般好,自己又是公主的好友,机会自然大过旁人,也难怪这人会如此了。
原来这一切,陆行云是间接推手。
沈雁栖握紧了球杖,冷声道:
“多谢殿下挂怀。”
她拉着缰绳,故意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你……”
陆行云顿时觉着莫名其妙,这时身后的沈五郎赶了上来。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未来太子妃与您置气了?”
“先前还好好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女儿家的心思最是难猜,太子方才可是看了不该看的人。”
他提醒道。
陆行云回想一下,自己只看了辰溪,那是他亲妹,她犯得着如此吗?她还与卢玄德拉拉扯扯,他都未曾生气,怎么她倒先气上了?
“本宫连自己妹妹都看不得了?”
“自然是看得的,公主那边又不止一位女子,你们新婚燕尔,太子妃的身子骨一向不好,难免忧思在怀。”
沈五郎说道。
“矫情。”
陆行云提着缰绳去抢球。
沈雁栖时不时还看到那人的身影,不再看自己了,她将目光放到一行人的马背上。
有几根银针已经刺入马臀,她刚才趁人不备给自己的马儿也加了一根,到时不至于遭人怀疑。
眼前攻势最猛的是卢家兄妹和公主,沈雁栖手心越来越麻,几个瞬间差一点就把球杖摔落在地。
额头的密汗也越来越多,意识还算清晰,不过她不想再玩闹下去了,方才还好没有答应赌约,不然可就是要闹笑话了。
前方已经有两个人将要落马,沈雁栖及时扶住她们,闹归闹,可千万不能弄出人命。
“两位小姐,小心些。”
她不理会二人的表情,瞧见卢芸香的身子摇摇欲坠,她抢上前去,夺了她的球,一杆进洞。
“哼!”
卢芸香怒目圆睁,用球杆指着她,恨不得打破规则,立马上去跟她干一架。
“沈如锦你!”
“你我是一队的,你气什么呢。”
随后她以球杖作为掩护把马臀上的银针拔了出来。
马儿感受到剧痛立即上扬,迈开步子在里边狂奔,连带着其他一同受惊的马儿。
“这怎么回事?”
多数马发疯绝非偶然,沈雁栖趁乱又拔下两人的银针,扔在地上,被马蹄印深深掩埋在地底下。
手上的麻痹之感延伸到手腕,沈雁栖丢掉了球杖,闭上眼睛假装昏迷,向后倒去,她没有倒地,她知道陆行云不会让她出事。
“如锦,你醒醒!”
不多时,马全部摔了,它们同样中了麻药。前来的兽医和太医就地治伤,只有沈雁栖一人伤得最重。
卢芸香、叶咏馨、高瑜三人的马上无针,她们便成为众矢之的。
“哥哥,太子,你们相信我,我没有啊,都是沈如锦,一定是她!”
卢芸香颤抖的手指向沈雁栖。
卢玄德心下慌忙不已,这个妹妹老是给他惹事儿。
“太子,可先暂时放下,救治沈大小姐才要紧。”
他瞧沈雁栖的脸色不妙,需得马上救治才好。
这时沈雁栖强撑着身体起身,其实她没什么大碍。
“我没事。”
她紧紧握着陆行云的手,眸中含着热泪,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卢芸香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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