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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魂回千年前 四

小说:

千千杯酒不醉人

作者:

有空无白

分类:

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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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主君请安,四少爷同问老爷好。”肖峰没有经过载轩的同意竟偷跑到了主母院去找老爷告状了。只见他双手伏地,未敢抬头,很恭谨地跪在地下,这间是静玉堂专门为林将军布置的内书房。

那个身材高大、胸膛硬阔的林州堂正侧坐在书桌旁的檀木椅上研究一本兵书。林将军双眉俊飞,额宽耳阔,薄唇长髯,身着紫红宽袖锦襕袍,脚蹬长筒乌皮靴,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军人的刚毅冷峻。刚刚就已经听到门外的贴身侍卫傅焱通报,说是四少爷那边来人请安。但其并未看一眼地上跪着的人。

在内书房服侍的还有一名侍从,叫阿夏,是林将军二十年前凯旋回程时在草丛里发现的弃婴。抱回来时正值盛夏,林老夫人怜悯,取名舒夏,自小在林老夫人的养居阁长大,大了就到林将军跟前服侍了。阿夏从小在老太太那儿耳濡目染,又聪慧识人,此刻见老爷不发话,自己就悄声走到书案旁,拨了拨烛火,看着林将军的脸色转头询问地下跪着的人:“四少爷有什么事吗?”

“四少爷自用了王老太医开的药已经好很多了,但······”肖峰止了口,看不出林将军脸上有什么变化,摸不准该不该说下去。

“但怎么了?”阿夏的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下俊秀生动,俨然看不出是个遭人遗弃的孩子,举止从容反倒像个富家公子,此刻仍站在林将军身后替其发问。

“但院里其他人很是苛待四少爷,不仅炭火短缺,这几日四少爷连饭都不曾吃饱过一顿。还请老爷看在四少爷体虚未愈的份上,去瞧瞧他吧。”最后这一句肖峰明显是犹豫不觉的,说得吞吞吐吐。

吴小娘与林将军义断情绝已好几年了,这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缘由到底是什么只有当事者知道,但吴小娘刚刚生下蓉姐后不久,孩子就被老太太抱去了养居阁抚养无疑是最大的导火索。自那之后,吴小娘古怪执拗得很,时常没来由地哭哭笑笑,或者默然不语呆半天,脾气也越来越坏,动辄打骂仆从,好几个人都跑到主母那儿哭诉,林将军和大娘子狠狠处罚过几次吴小娘。最后那次吴小娘居然跑到养居阁大闹一场,疯疯癫癫的模样都吓坏了林雲,后来竟一纵投了湖,人虽救上来了,但没过多久就病殁了。

说起来,林将军好像也无情的很,未办丧礼,也不许其入任何家祠,草草火化后将骨灰寄放在了一座庙里。是哪座庙,连主母柳氏都不知道。甚至都不许府中任何人提起关于吴小娘的一切。蓉姐也记在了主母柳氏的名下,算作了嫡女。

林雲好几次在父亲面前提起母亲来,两个人几乎都是剑拔弩张,惹得林将军极为恼火,以重惩林雲而收场。上次便是因为吴小娘祭日快到了,林雲想要亲自去祭拜下母亲,情急之下顶撞了父亲,林将军在家祠里重责了他,直打到两股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林雲始终不肯告饶认错,后又罚他禁足和减少份例,以警示他人。

肖峰自六岁上因饥荒没了父母,被变卖到林府为奴,一直跟在林雲身边。他也明白,早前吴小娘和老爷的感情好像很复杂、捉摸不定似的,好的时候如胶似漆、恩爱非常,但吴小娘性子刚烈,俩人交恶时又如同仇人相见,恨不能吃了对方,后来吴小娘不得宠爱了,连带着主子林雲也不再受宠。在他眼里,林雲的品性有时像极了吴小娘,好的时候极温顺极恭良,而针锋相对的时候寸步不让,挨多少打都不会讨一句饶,在一些问题上一点劝都不听。尤其是因为娘亲的事,无论是谁,只要是在这相关问题上必定与他人发生言语激斗,为此吃了多少亏,遭了多少暗算,可就是半点不改。老爷也正是因为这点,是见都不愿见他,两个人见了,也必然还是一场覆水难收的灾难。

所以,肖峰原想的是让主君去主持公道,但想到之前的种种情境,又有些后悔起自己这莽撞的行为来,万一两个人一言不合,少爷可能因此又要受一番苦了。

林将军盯着眼前这一页文字,饶有兴味似的,半天都没有翻动一下。空气都静了下来。

肖峰也着实不敢再说下去。而阿夏知道,吴小娘是主君的逆鳞,现在四少爷也成了全府上下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尤其是上次林雲在家祠里说得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主君盛怒,现在没有人会替他说话,更没有人敢去维护他。

突然,林将军浑厚低沉的嗓音问:“你说院里的人苛待他,是哪个院?”手上的书也放在了书案上,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地下跪着的人。

肖峰仍规规矩矩地跪着,听到这一激问,头上冒出冷汗来,声音也颤颤的:“回禀主君,是我们院里的人。”

“哦,照你说来,是他们侍候得不如你尽心了?”

“也不是这样······只是少爷这里供给短缺,少爷······”

“短缺?那意思就是大娘子苛待他了?”林将军的话截断了他的话音,质问道。

“不······不是······主君恕罪,我是说······”肖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此刻急得更语无伦次。

林将军不耐烦地一挥手,站起身来说:“走,去看看!”

接着林将军和阿夏就迈着大步出了这间朗阔的书房。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已经过了酉时,有暗云遮住了月色,装点一新的林府上下,在一盏盏灯笼的红色光晕下,更显得层楼森森、径道幽幽。

一个端着水盆的侍女路过看到林将军,立刻停了脚步,俯身半蹲请礼,直待林将军已走远才继续端着水盆往静玉堂的西卧房去。林将军神色未变,继续往后花园的方向走。肖峰疾步跟在后边,忐忑难安。

到了后花园的垂花门,林将军坐上一顶抬轿,花园里的灯笼未亮,阿夏提着一盏玻璃灯在前面引路,两个轿夫顺着弯绕的主路不驰不徐地跟在阿夏后面,最后面是抹了一把又一把汗的肖峰。

早有一个眼尖的小厮看见肖峰和林将军人走在去偏院的路上,小跑到大娘子那儿,密语告诉了大娘子的心腹——红韶。大娘子柳氏听到后,并不惊异,喝了口茶,慢慢地问:“偏院的份例还和以前一样吗?”

红韶回:“上次主君减了那儿的份例,明宅老和苏总管那儿应该给的和上月一样。”

“没有人克扣他吧?”

“大娘子待人宽厚,可也保不齐有人看人下菜。”

“既然我这里没有,那就好。”大娘子放下茶杯,炕几上堆着几匹华美光滑的绸缎,一一点咐给红韶,“这一匹霓儿会喜欢的,送过去好好裁身衣裳才是。那两匹给清雨阁送去,专给两位姑娘的······”

林老爷在西门下了轿,步行至偏院门口,看到门窗紧闭,院里什么装饰都没有,萧瑟冷清,与内院截然不同,里面只有赖大娘和杏萍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赖大娘情绪还很激昂的,不时听到一两声咒骂之音。阿夏用力咳嗽了几声,里面立刻安静了,不一会儿杏萍出来打开了偏院的大门,看见主君一惊,立刻低垂了头,两手相握,将身体闪在一边跪了下去,并高声请安。南房中的赖大娘也慌忙披了件夹棉袄出来跪在当院。

载轩因为下午那一场闹,也没心情吃饭,剩下半碗粥和咸菜就放在炕几上早已凉透,也没见来人收去。肖峰抱怨了一通,见载轩不言不语,跟往日不一样,脸上是一副凄凄的神色,已然没了半点以前的刚勇,一气之下出去了。后来他自己慢慢腾挪到床上,面朝里,侧卧着想心事。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副躯体的前主人是怎么样一个人,又有过怎样的遭遇,但他似乎也理解了,他的前世和他有着极其相似的命运。今天的事,他无从评论,当代他已经见过了许多这样的伤心事,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人之常情。当落难时,不来落井下石就算是好人了,大多数人会同踩上一脚,好证实自己的实力和强悍的能量。嘲笑么,讥讽么,甚至是欺负呢,落难的人没有能力拒绝这一切,除非强大自己、丰翼羽翼,才能摆脱势下的局面。

听到父亲来到,他有些意外,他的思想困在这副躯体里这么七八天了,没见过任何人来看望他。从其他人的言语中,他知道上次林雲和父亲之间发生了很激烈的矛盾,从那次以后,父亲再没有见他。但想到刚刚唤了几声肖峰,都没人应他,也就猜到了,是肖峰去告了状。他想:如果父亲关心他,上次他病得几乎死去时,就该来看他,倘若父亲还疼护他,就不该任由下人们如此放肆。而傻傻的肖峰,竟还因为这点小事去请父亲来。肖峰这个人,他这几天也看得七七八八,忠心是忠心,可做事鲁莽,遇事不思考不过脑,嘴又没个把门的,吵架也抓不住重点,在赖大娘和杏萍两个人的合围下一点胜算都没有。

“你们苛待少爷吗?”阿夏替林将军发了话。

载轩听到说话的人声音清脆响亮,中气十足,猜到应该不是父亲发声。他没有起来,没人扶着他,恐怕从床上走到门口都要费劲力气。当然他也不想起来,既是还未病愈,就装着起不来身吧。

父亲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程建的无情他已经见识过了。从来没有体会过父爱,他其实很怕去面对“父亲”这样一个人,他不知道如何去相处,也不知道如何维系俩人的关系。

“苛待?主君您相信吗?怎么可能是我们苛待雲哥儿呢?您难道忘了以前小娘子还在时,雲哥儿怎样跋扈了吗?”赖大娘抢先开了口,凄哀哀地装出一副哭腔来,顺势用袖角拭眼泪,“老爷,我们委屈啊!雲哥儿病了这许久,份例早吃尽了,我这把老骨头天天还要看大厨房那些人的脸色,舔着脸去讨些吃的来。我去跟翠薇母亲崔大娘说:‘可怜可怜我们少爷吧,身子弱,得吃些有营养的东西才好得快些。’就这还遭了管事婆的训斥,可我没说过什么,只要雲哥儿好起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受点委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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