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发生的一切又快又迅速。
一位最有机会与百里鸿争夺帝位的亲王,就这般悄无声息地没了命,却没多少人在意。
殿内很快清理干净,殿中端坐的三人谁都没动。
便是坐在主位之上的百里鸿,也只是最初被秦枭忽然出手惊了一瞬,下意识避开视线不去看倒地的百里海。
不过两息后,他就又抿紧唇,小手紧紧攥着衣摆,抬眼看了过去。
他看得见那人圆睁的双眼,看得见对方脖颈上深刻的伤口,以及喷溅了满地的血污。
这不是百里鸿第一次见到**,他曾经见过父皇母后的尸体。
彼时母后的脖颈上,也有这般深刻的刀痕。
舅舅从未说过母后为何而死,但百里鸿知道,母后是无奈之举,是为了秦家,更是为了他。
而把她逼到如此境地的,便有萧家,有百里海一份。
秦枭如今以相同的方法杀死百里海,除了不愿听他说出渎神之语,应当也有为了秦枫报仇的想法在。
百里鸿定定看着剑南王的尸体被宫人抬出去,又有人很快清理干净屋内的污浊,可空气中的血腥味,以及不小心喷溅在醉梁王与周姑娘衣摆处的血迹,仍然存在。
秦枭下手后,第一时间便看向了百里鸿。
楚九辩亦是如此。
小朋友那一瞬的惊慌他们都尽收眼底,但谁都没去哄。
百里鸿过于早慧,心智也始终在以惊人的速度成熟,虽他在楚九辩和秦枭面前也总还会撒娇卖乖,但他们都清楚,百里鸿把很多事都看得很清,很通透。
果然,在缓了两息后,小朋友就又抬眼,坚定地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尸首。
那个与他血脉相连,同父异母的兄长,如此轻易就死在了他面前。
皇权面前,人命好似也变得无足轻重。
这就是权力。
百里鸿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
楚九辩看着小朋友复杂的眼神,眉心轻蹙,下意识看向对面的秦枭。
对方也恰好朝他看过来。
让一个皇帝认识到自己手中权力的强大,并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百里鸿年岁还是小了些,不知道他们这般做法,到底是好是坏。
或许,等之后还是要再好好引导一番才行。
周姑娘垂着头,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模样,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醉梁王擦去手背上溅到的两滴血迹,面色不变。
秦枭这一出何尝不是给他的警示呢?
“陛下两位大人事情既然已经解决臣便也告退了。”百里燕面上又挂上了笑。
楚九辩看向他身后的女孩开口叫人:“周姑娘。”
周姑娘一抖又忙准备跪下来。
“不必。”楚九辩没叫她跪嗓音也温和了些好似聊家常般关心道:“这一遭该是吓坏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谢大人。”周姑娘头都不敢抬。
楚九辩就又道:“再冒昧问一句姑娘这头发为何是白的?”
“回大人。”周姑娘小声道“民女生来有疾身体不好便早早白了头。”
“是吗?”楚九辩笑道“本官还以为姑娘这是炼蛊的后遗症呢。”
周姑娘瞳孔骤缩
醉梁王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下意识退了好几步离得那姑娘远远的。
秦枭则眸色一厉指尖轻轻摩挲了下扳指。
殿中气氛肃然。
楚九辩定定看了那姑娘半晌莞尔一笑说:“随口说的姑娘莫紧张。”
周姑娘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勉强干笑道:“是。”
下一瞬楚九辩一句话就叫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姑娘腰间那瓷瓶看着不错不知可否给本官赏玩一番?”楚九辩语气依旧平静。
周姑娘跪在地上下意识摸向腰间隐藏极好的瓷瓶垂下的眼眸中满是惊惶。
她本以为自己藏得极好却不想竟早就被楚九辩发现了。
可太傅大人是怎么发现的?
想到楚九辩那传得神乎其神的名声周姑娘的心便彻底凉了。
是了在神明面前用这些小手段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此前师父炼制的无影蛊都会被对方发现何况是她自己这些没什么道行的小蛊虫呢?
周姑娘不敢使什么手段只能拿出瓷瓶双手举过头顶站起身颤颤上前将那瓷瓶恭敬交到楚九辩手中。
而后她就又跪了回去。
楚九辩看着这瓶子可以透过瓷瓶看到里面被系统标记为绿色的蛊虫正在蠕动。
他手一动瓷瓶便被收进神域。
空间内存不住活物还是收进神域比较方便。
等之后再交给南疆圣女对方才是这方面的行家或许能通过这些东西发现些线索。
而眼睁睁看着那瓷瓶消失在楚九辩手中醉梁王和周姑
娘脸色都是一变。
他们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戏法。
“这东西本官暂且替你保管着等日后有机会再还给姑娘吧。”楚九辩堂而皇之“抢”了。
周姑娘自然不敢不应忙说送给大人是她的福分云云。
她本以为自己今日或许出不了宫门了楚九辩和秦枭说不定会关了她逼问师父的下落她甚至都做好**的准备却不想他们竟直接把她放出了宫甚至没多问一句。
可她心里的不安却更重心事重重。
百里燕知道她身上没了蛊虫倒是也不怕了同她一起出了宫不过分坐了两辆马车。
只是上马车前百里燕还是不由回身看了眼那高耸的宫门高墙。
剑南王好似死的很轻易不过是背后之人随手布置的一盘棋只是为秦枭和楚九辩提供了一个契机与一位“受害者”的证词罢了漏洞百出。
可事实上这个局能成
他们眼下手中有人、有钱有权有势。
朝堂之上有已经投效他们的王家大半官员还有未来即将入仕的国子监数十学子朝堂外有秦家手里的兵权王家的喉舌还有南疆王的投效以及百姓们的推崇。
再加上如今表明了态度的百里燕皇帝**手中可用的“牌”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他们不再畏手畏脚才会在刀子递过来时果断接下。
从在朝中顾忌众人态度到当众**世家子弟再到如今光明正大除掉剑南王这一切都还不到一年时间。
百里燕看得清楚这都是因为有楚九辩。
自他从天而降的那一刻起就坐实了皇权的正统性此后无论是旱灾、洪灾亦或是西北塞国的入侵之战其实都与楚九辩有剪不断的关系。
还有方才殿里发生的事给他的震撼不可谓不大。
他无比庆幸自己今日踏入了这个圈套并与楚九辩等人站到了一处。
与神明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他的那些兄弟们不懂便是此前楚九辩展现出了自己的神异之处这些人也并未太放在心里。
或许在他们心里神明也比不得他们自己高贵吧。
两辆车马一路到了醉梁王府周富商早早就等在府门前见到他们过来当即迎上前瞧见那周姑娘好好的他才总算放了心。
百里燕含笑的目
光落在这对“父女”身上道:“此前倒是忘了问周老板何时有了这么一位标志的千金?本王竟从未听过。”
周富商面色一僵又忙笑道:“小女自小身子不好从未走出人前这次也是听闻京里有厉害大夫在下这才带她过来。”
“原来如此。”百里燕点头好似不经意般说道“看来是我闵浙地区不适合周老板一家。”
周富商一惊砰地就跪下来:“草民不敢......”
没等他再给自己辩解一二百里燕就已经转身往府内走去只留下一句:“待本王回闵浙时莫要再瞧见你周家的商行了。”
周老板面如死灰。
府门在他眼前合上悠长的街道上只留下他与周姑娘以及两架车马。
“父亲。”那周姑娘扶起他同他一同上了车。
车帘落下女子苍白的脸上再没了方才的柔弱瑟缩她看着对面瑟瑟发抖的周富商眼中带出一抹不耐道:“放心吧殿下不会不管你。”
周富商一怔面上的惊慌之色这才稍稍松下。
是了还有那位呢。
养心殿内。
所有外人总算是都离开了。
秦朝阳这才汇报道;“大人刚得了最新消息户部尚书苏盛
楚九辩和秦枭都朝他看去。
“什么关系?”楚九辩问。
秦朝阳道:“苏盛当年十五岁的时候病过一场城外灵觉寺的高僧慧觉给他批命言他煞气缠身需在庙中将养三年方可祛除。”
苏盛自小就是家中倾尽全力培养的优秀子弟自然不远他早早殒命闻言就将他送去了灵觉寺。
“凑巧的是他在庙里住的那三年时间里吴家当时三房的大小姐也在庙里修行。”
“吴家?”楚九辩没听过。
秦枭道:“是京中一靠着青楼发家的人家很富贵成宗时期那位三房大小姐选秀入了宫最后位极嫔位生下了一位皇子便是定北王百里御。”
楚九辩恍然:“原来还有这样的过去那苏盛背后的人大概率就是定北王无疑了。”
此前宫宴之上定北王的蛊虫散落各处。
奔向秦枭百里鸿和太皇太后的自然是想着害他们但还有两个蛊虫偏偏在苏盛以及安淮王百里明身边这就很怪了。
主要楚九辩此前就怀疑苏盛和百里明身后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因而当时便怀疑他们可能与定北王有关,宫宴之后他便叫秦枭找人去查,现在总算得了结果。
“那安淮王那边,他那个谋士蒋永寿可有什么问题?”楚九辩又问。
秦朝阳摇头道:“这个暂时还没查到,只查到蒋永寿与老安淮王是莫逆之交,老王爷死前也是托孤给了他与封地上的贺震将军,他们二人按理说都不该背叛安淮王才对。”
秦枭道:“若蒋永寿本就是带着目的接近老安淮王,那就说得通了。”
楚九辩颔首,确实有这个可能。
“属下再去查。”秦朝阳道。
“去吧。”
待人走后,百里鸿也完成了今日的工作,与小玉子出外头院子里散散步透口气。
秦枭起身行至楚九辩身侧坐下来。
楚九辩看他。
都在一个屋子里,有必要离得这么近吗?
而且午间在秦府中,他拒绝的话秦枭都没当回事是吧?不然怎么还是这个反应?
按理说,他们不该就此体面地分开,恢复到最初的合作关系才对吗?
秦枭好似没看出他的别扭和疑惑,道:“这次恐怕还是定北王的手笔。”
“嗯。”楚九辩收回视线道,“照这么看来,定北王的手早就伸的够长,够远了。”
京中有苏盛,地方上有安淮王手下的人,还有神秘的蛊师家族。
不知道的地方,肯定还有更多势力隐藏在暗处。
这个定北王,比起那两位锋芒毕露的湖广王和东江王,好似更难对付一些,也更难以捉摸。
“蛊师那边秦川一直在查。”秦枭道,“他上次说江湖上的确有一个门派与南疆蛊术有些关系,只他也是听说,还没寻到确切踪迹。”
“叫他派人跟着那位周姑娘,应当会有线索。”楚九辩道。
秦枭颔首:“他会知道怎么做的。你手里的蛊要如何处理?”
“寻个机会交给南疆圣女吧,她比较在行。”
“嗯。”
他们没有当即捉拿周姑娘,便是想以她为饵,钓一钓背后真正的蛊师。
便是钓不到也无妨,总归已经确认对方是定北王的人,那便多防着些便是了。
屋内陷入沉静。
“晚上......”秦枭刚一开口,楚九辩就道,“晚上我回瑶台居住。”
瑶台居的地龙也修好了,楚九辩早就能回去了。
秦枭侧头看他,不说话了。
楚九辩
余光瞥见对方的神情,瞧不真切,但他也没打算仔细看。
“我去趟吏部。他起身,直接出了门去。
秦枭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半晌,他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百里鸿在院子里踩雪玩,看到先生匆匆离开歪了歪头,又转身看看养心殿内,舅舅没跟出来。
小朋友最近感受到了两位家长之间古怪的氛围,他不理解,但有些担心他们吵架。
于是他也不玩雪了,叫小玉子去准备晚饭之后,自己就倒腾着小腿跑回殿内。
刚进门,就看到舅舅不知道从哪拿出一面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来照去。
“?小朋友凑过去,趴在他膝盖上仰着小脑袋问道,“舅舅,你在做什么呀?
秦枭收起镜子,垂眼看着百里鸿问道:“陛下觉得我长相如何?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舅舅是这世上顶顶英武的人!小朋友一点不带犹豫的,且眼神真诚,显然说得都是实话。
秦枭就笑,把小朋友抱到怀里。
百里鸿看了他几眼,歪头问道,“舅舅你不开心呀?是和先生吵架了吗?
“不是。
“那是什么。
秦枭想了想,说:“是舅舅不知,该如何叫先生心悦于我。
“啊?百里鸿懵了。
这是他的知识盲区。
“舅舅想和先生成亲吗?百里鸿不解道,“男子亦可以心悦男子吗?
秦枭果断道:“常人不可以。
“啊?那你——
“我不正常。秦枭道。
百里鸿:“......哦。
舅甥两个沉默了一会,百里鸿又问道:“先生为何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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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先生关着门。秦枭道,“舅舅现在就想撬开那扇门,把他从里面抓出来。
“啊?这不好吧?百里鸿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说不清楚。
秦枭就笑,也不继续说了,转而问道:“你方才见舅舅杀了人,怕不怕?
小朋友仔细想了想,说:“起初是怕的,但他做了恶事,按照大宁律本也要死的。
百里鸿最近已经在接触律法了,只是还没全部看完。
“那晚上睡觉可不要哭鼻子。
“才不会呢。百里鸿鼓着小脸,甩了甩小短腿,又仰头看着秦枭问道:“舅舅,你在意的人是不是很多?
秦枭颔首:“很多
。”
“朕也有很多。”小朋友认真道“舅舅朕昨日看到了父皇留下的笔记他说在意的人越多会被牵制的地方就越多。所以身为帝王要学会当一个孤家寡人。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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