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矿石运进库的时候呢?”顾婉妤不死心,“那么多的矿石,总不能只让库管搬吧?”
华师傅苦笑:“矿上的车子只跑到库房门前,确确实实是库管用推车搬的。他们送的勤,一次拉的矿没你想的那么多。”
“华师傅,你知道现在是哪个矿来送货吗?”
“整个麓北平原都不产铁矿,离绥金最近的矿区在镜麓,应该都是他们来送。”
镜麓?
巧了,这可是熟人的地盘,顾婉妤心中突然有了一点底气,她谢过华师傅,喜忧参半地离开。
华师傅把她送出去,一路上好言相劝,让她一个女娃少插手这些事,去让煜王想办法。
“煜王还得指望我呢。”顾婉妤俏皮地笑,让他放宽心,自己会量力而为。
华师傅看着她自信又充满活力的脸庞,久违地感受到年轻人身上的磅礴生命力,他莫名被感染到点了点头,突然说:“娃,等一会儿。”
顾婉妤停下脚步,看华师傅掀开他那脏兮兮的围布,露出衣服上系着的大口袋,里面装满了各种铁匠刀具。
华师傅伸手进去掏了掏,掏出两把锋利的银色小刀。
“拿着防身用。”他递给顾婉妤,也没说什么好听的,只是朴实地微笑。
顾婉妤却格外感动,她也不推辞,点点头,接过来。
顾婉妤回到住处后,当即便给阮竹姐写信。
她们虽分隔两地,有不同的事情要忙,各自的处境也并不安宁,但仍能互相配合互相帮助、亲密无间,这种信任和默契当真难得,又能生成强大的力量,是顾婉妤永远的底气。
她在信中说明了绥金都作院的异常以及河场工地急需资源的现状,请阮竹姐抽空帮忙从中协调,又将那两把食指长短的小刀用布包好,随信一起绑在信鸽的脚上。
“小鸽子,是不是很沉,这趟辛苦你了。”她摸摸信鸽顺滑的羽毛,便放飞了出去。
几日后,顾婉妤还未等来阮竹姐的回信,便听说了一件惊人的消息——闫鹘死了。
这还是崔煜川告诉她的,他急匆匆地走进两人住的院子,对往石板上晾晒自己写的文章的顾婉妤说道,江湖恐要剧变了。
她瞠目结舌,手下一用力,把脆弱的稿纸都撕开一角。
“闫鹘死了?他怎么会死呢,他那么厉害……”
“现在不知道镜麓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朝廷估计要插手了。”崔煜川疲惫地坐下,“真是多事之秋,眼下整个麓北都这么乱。”
“那武林大比还会继续吗……”顾婉妤怔怔地想到,当初无论是拥护大比胜者成为武林盟主,还是让武林盟主迎娶阮竹姐,都是闫鹘一人所言,他死了,这些诺言还会做数吗?
为了获得盟主之位,参加大比的人都是以命相博,更有不少人已经在大比中饮恨身亡,现在要停下,又停得下吗?
“朝廷会派高手过去暗中压制的,能帮上镜麓庄的忙。”崔煜川见顾婉妤一时失神,连忙宽慰,“别担心,至少阮竹君他们目前都还好好的。”
“嗯。”顾婉妤点点头,突然感觉脸上凉凉的,她抬起头,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此刻雨滴正往下滴落,从一滴两滴逐渐变成密集的雨雾,她五味杂陈地低下头,收拾院落中的稿纸,还是有些不及时。墨字在稿纸上晕开,脏兮兮的,晕出一团黑色的阴影。
这雨一下,便是三天三夜没有停止。
……
汨江边,穿着斗笠蓑衣仍浑身湿透的崔煜川指挥着劳工们沿河岸继续掘土,此时汨江的水流已经十分湍急,往日澄澈的江水也变成了浑浊的黄色。
顾婉妤骑着马从远处跑来,找到崔煜川后,她一下勒住马头,麻利地跳下马,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便急急说道:“应急渠挖通了,水暂时引入了棠湖!”
崔煜川见顾婉妤穿着单薄,唇色都有些发白了,他心疼地迎上来,捂住她冰凉的双手:“辛苦你了。”
这次的暴雨来得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当初刚来绥金城,崔煜川就发现水利工期正好逢上雨季,他天天在心中祈求,千万不要下暴雨引发洪涝,结果现在看来……上天没有听到他心中的声音。
幸好崔煜川早有安排,在前期就带领水利团队沿河摸排,根据地势起伏画出了一条应急河道的线路。这次雨一下起来,崔煜川便安排一队人手进行应急河渠的挖掘和贯通。
崔煜川分身无术,顾婉妤就替他监工。一队人昼夜不休地干了三天,此时终于是把应急渠打通了,湍急的河水得以被引入棠湖,极大缓解了下游麓北平原的泄洪压力。
要是崔煜川没有早做安排,而是像李行那样当了个甩手掌柜,现在水肯定已经淹进农田了。
但是棠湖终究有所局限,要是大雨一直不停,洪涝是无法避免的。
因此,眼下唯一能解除整个麓北的洪涝之急的,便是完成福源堰的原定工程。第一是挖通汨江河段,第二是建起福源堰。
哪一项都不好做。
泡在冰冷的河水和泥沙中,对于人体而言无疑十分难耐,再加上冷冰冰的雨一直往身上扑,把人身子中的热源都浇熄了,还得防范一不留神被汹涌的河水卷走。河场劳工们近日来病倒了许多,工地人手严重不足。
“我想号召当地百姓们都过来抢险泄洪。”崔煜川遥望着河道沿岸一个个辛劳的身影,心中十分不忍,他语气凝重,询问顾婉妤的意见。
“当然!而且我们现在就去找李行和杨知府他们过来配合!”顾婉妤三天没合过眼了,一边镇守河场,一边还担心没有音讯的镜麓庄,睡眠不足引发的后果就是极度暴躁,想起那些不负责任的官员就恨不得手撕了他们,“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躲在后面,之前贪的银子、疏漏的政事,全都得给我们还回来!”
杨府。
杨席及一干地方官员被煜王派人临时召集起来,他们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杨府,在装饰豪华讲究的杨府议事厅坐下,品茗议论着煜王这次又是要做什么。
“近日雨下得不小,估计要以此为由头,让我们捐一笔银子救灾吧。”有官员用不以为意的语气说道,“捐就是了,区区银两,自然是捐得起的。”
杨府的小厮进来通报,说李行大人也来了。
李行一进来,见满座皆是与他臭味相投的“自己人”,便放宽心入座了,还与各个地方官员都熟稔地打招呼,一看就是近来一起厮混不少,彼此都认得了。
“李行大人,您看小煜王今日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他把我们召集到杨知府家里,自己却迟迟不出现。”有人谄媚地问道。
“我怎会知道。”李行从鼻子里哧出一声,显然对崔煜川的做法不满。
急匆匆的脚步传来,小厮又跑进来通报:“煜王到——”
下一秒,他就被一只青筋毕露的手拽着领子抓了出去。
满座官员皆是一惊,就在他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队黑衣带刀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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