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他回去罢。”李昭闻言又躺下去,自从李铮登基以来,他便一直窝在这里不出,也不与兄妹二人说笑。一是为了养病,二也是为了断绝朝中那些人的心思。
李铮继位虽有先帝的圣旨,可智力仅有六岁,而汐儿虽有治国之才,却是一介女流,难以服众。
从几个皇子先后被软禁,朝中不少大臣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来了。
他苦笑一声,若不是这具身子,实在经不起颠簸,他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童儿迟疑了一下,又道:“皇上哭着来的。”
李昭想了想,“去将我书房暗匣内那盏荷花灯取来,交给皇上,他自然会回去的。”
魏子良站在不远处,见里李铮失落地转身,便知道皇上又碰了壁,心里隐隐担心,想着该如何安慰。
却见那童儿又开了门,递了东西给他,又关上门。
李铮朝他跑来,将一盏荷花灯拿给他看,“子良,你说三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魏子良一时不解,接过荷花灯细看一番,从里头取出一张便签,轻声念道:“诸天神明在上,若能治好皇兄的病,信女愿折寿而换。”
他惊讶地抬首,将便签递给李铮。
“李汐!”李铮喃喃念出后面的两个字,眼中已经积聚了雾气,“汐儿……”
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难怪汐儿会生气了。
“子良,我该怎么办?”他紧紧握着便签,想起昔日的种种,又念起那日在御花园的情景,暗恨自己无能。
魏子良笑道:“臣让御膳房明日一早准备好了皇上最爱吃的鳝上若水,公主也爱吃。”
第二日一早,李铮带着早膳来勤政殿,李汐却并称并未见,早朝也是由李铮一人处理。
坐在恢弘的大殿上,君王虽一脸正色,却心心念念着李汐的病情,直到下了早朝,才匆匆赶到后方勤政殿。
可无论他如何请求,李汐皆是避而不见。
“子良,你说,汐儿是不是还在怨我?”李铮急的险些哭出来,“就算要怨我,就算不肯原谅我,也让我看看她,知道她病的怎样了。”
魏子良一头安慰着他,一头定定的看着守在勤政殿前的女侍,心里兀自奇怪。
上前问道:“可见新衣和幻樱两位大人?”
女侍回道:“两位大人有事,不知魏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进去传句话,公主必定是不希望此事张扬开去,可皇上这样闹下去
,只怕坏了公主大事。”魏子良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
那女侍垂首细想片刻,入内回禀去了。隔了不多时,她又出来,看了魏子良一眼,“公主请皇上与魏大人入内。”
李铮自是欣喜,大门一开,便一溜烟钻了进去。却见空荡荡的勤政殿内,连灯都不曾掌。隐约可见一人伏在案边,案上堆满了公文。
李铮只以为那是李汐,皱着眉头上前喝道:“汐儿身子不适,就该好好躺着才是,还这样劳累岂不是让自己白白遭罪?”
才靠近一点,魏子良燃了屋子里的灯,李铮这才看清,伏在案边的人,竟然是安佑,一时间傻在那里,瞪着两只眼瞧着眼前的人,不知如何反应。
安佑懒懒地将手里的奏折放下,揉揉眉眼,“皇上早会如此怜惜公主,她也不至于离宫出走了。”
“离宫出走?”李铮不解。
安佑便将李汐离宫的事情,大肆渲染了一番,大意是因为李铮的缘故。
一来,他是有意借着此事教训李铮,也好让他远离皇贵妃。二来也是因为李汐临时起意,让他来勤政殿守着,以防六皇叔突袭。
整日与奏折为伍,那里有他在水牢的逍遥快活?长琴小侯爷此刻,心里正不大痛快呢。
李铮闻言,自责不已。
魏子良何等聪明的人,只听安佑真假参半的话,便知道李汐出宫,是为了寻清莲公子去了。他虽不忍李铮自责,可想到皇上也该历练历练,便不说破,只安慰着李铮,又派人去寻找了。
京基街头。
李汐一袭黑色男装衬得人整个更加消瘦,长发用羽冠高高束起,唇边粘了两撇胡子。一手摇了把猛虎下山的折扇,一手负在身后,昂首挺胸,好一个外出游玩的俊俏小公子。
后头跟着的,是同样男装打扮的新衣与幻樱。
新衣扯扯身上的白色袍子,别扭万分,被幻樱冷眼一瞧,立即上前两步,蹙着眉头道:“公子,西苏在北,我们怎么往南走?”
“才刚凤老爷子着人传信来,让我前往凤府一趟。左右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就去看看这个老顽童还要玩什么把戏。”李汐故意压低了嗓子,虽不似男子醇厚的声音,倒也有几分让人难辨男女。
新衣又一蹙眉,“算算日子,凤将军那不争气的儿子也该回来了,若知道自己被骗,还不知如何搅闹凤府。若埋怨起公子来,也是公子理亏在先,你又何必再去凤府受这个白眼呢?”
李汐将头一扬,好笑地撇着她,
“你倒是还有脸提这话,当初是谁和凤老爷子撺掇起来,哄骗我的?”
新衣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讪笑着将幻樱拉到身边来挡着,调皮道:“往事随风而散,公主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在这些小事在拘泥?”
李汐无奈摇摇头,双眼一一扫过两旁街市。
她不是头次出来,只是上次出宫,要追溯到几年前了。那个时候,京基虽然繁华,却不似现在这般热闹。
自她执政一来,炎夏的民风开放不少,从前女子是半点地位也没有,及第前莫说离开闺阁,就是个生人面都不能见的。
正叹息着,忽听得前方人流一阵攒动,隐约听得‘打死人了’的声音。
李汐看了幻樱一眼,她已经默不作声加紧了脚步,前头去探了探,回来轻声道:“有人欺市,虽然可恶,却也是常有的事情,公子,此番出宫目的不在此。”
李汐想来也是,这世有千百人,人有千百事,她管得了一桩,能管得了天下吗?长沙小说网
可转念又一想,炎夏立法便是为了护佑百姓平安,自己这个执法者亲眼目睹如此不平之事尚且袖手,旁人又当如何?
她稍有犹豫,便听得人群中传来几声惋惜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吗?一个清清白白的好闺女,遇上这个登徒浪子,只能白白被糟蹋了,前头发生的事还少吗?听说折了好几个黄花闺女,也没人管管。”
“管?民能和官斗?所谓官官相护,那些个钻进钱眼里的官老爷,如何在乎我们这样一个平头百姓的死活。”
“这世道可不就是这样……”
李汐微微蹙眉,几句话虽轻,三人却清晰地听见了,天子脚下发生如此荒唐的事,岂能坐视不理?
“此行虽为了清莲公子而来,再者也是体察民情,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我们且去看看。”
三人举步过去,幻樱巧妙地避出一条道,得以到了近前,看的清楚。
只见人群中,四个浅灰短打装束的小厮团团合手,那一名蓝衣粗布的女子围困住。
女子面容惨白,半躺在地上低低抽泣着。一旁站了个大腹便便的玄衣男子,正如狼似虎地盯着女子身体瞧。
李汐心中升起一阵厌恶,幻樱早已经打听清楚,低声回道:“那是京基知府刘放的儿子刘远行,是个骄奢淫逸之徒,平常作威作福惯了。今儿喝了点酒,又见那农家女有几分姿色,起了贼心,要抢回去做妾。”
“刘放?”李汐蹙眉沉思片刻,“此人是六叔举荐,我瞧着他过重功利,原是不用,又不好驳了六叔的面子,想着放在眼皮子底下,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这两年倒也没什么大事。”
幻樱静静等着李汐说完,又指着一旁一个奄奄一息的粗衣男子说道:“女子自是不从,其兄长相护,被家丁一通乱打,那女子也挨了几下棒子,只怕要落下病根了。”
新衣听到这里,已经是怒不可遏,就要冲上前去,被眼疾手快的幻樱拉住,示意她稍安勿躁,等公主指示。
若只是寻常世家公子欺压百姓,简单教训一顿便得了,可刘放是六皇叔的人,六皇叔又是个成了精的,就是给他一根头发,都能牵出一个大活人来。
自己出宫本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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