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风刮了个痛快，翌日云彩早不知何处去，天空只剩纯粹的湛蓝。
皇宫北部林苑马场上一道鲜红的身影驰骋而过，翻飞的衣角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马蹄踏过尘土飞扬，马场边林中鸟时不时惊起复又落下。
祈云宫的墙重砌之后，顾晚晴的日子变得三点一线。
头晌跟着吴卓文描贴，下晌跑马，忙里偷闲的默书赚外快，中规中矩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眼见就要冬猎，顾莫深放心不下，亲自来检验顾晚晴的马术。
“皇兄！我这骑术如何？”随着马儿嘶鸣一道明亮清脆的女声响起。
顾晚晴一袭红色骑装，脖领袖口处镶着皮裘白狐毛，头戴兔毛帽，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下巴颏儿隐在白色的毛裘领里，正端坐在马上扯着缰绳，朗声冲着不远处的顾莫深炫耀。
“咳咳，好！好极了！”马蹄扬起的尘土呛的顾莫深直咳，但他依旧捧场的合了两下掌。
顾晚晴得了赞赏，一双凤眸瞬间亮了起来，苦哈哈的练了将近一个月，墨玉都长高了半头，终于也算是有了成果，至少以后赶路不用愁了，四条腿的怎么也比两条腿的快。
掌握一项新技能，她越想越欢喜，原本还想歇息，此时又躁动起来，她反手摘了头上的兔毛帽，随手抛到离自己最近的安逾白怀里，扬起马鞭，娇喝一声‘驾’，驱使着座下的墨玉再次向着马场边际奔去。
“长公主和萧师傅何时关系这么熟念了？”顾莫深不解的看着熟练接过帽子的安逾白，低声对翠晓询问道。
翠晓偏头回忆了片刻，似乎是从惊马那日起，长公主才和萧皓熟念起来，便如实说了。
遇险救人便是义举，顾莫深闻言看着远处乌黑马背上火红的身影轻轻颔首，马没选错，教马术的师傅倒也没选错。
“赏！”
直到秋猎之日，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队从皇城列队而出，算上护卫队大小宫人，三四十米长的队伍沿着都城的中心街南行，一路上不停有朝中重臣的携家眷加入队伍，等到出都城，竟已有百米长。
顾晚晴的马车紧跟在顾莫深的马车后方，她斜倚在软榻之上，看着车厢中的陈设，除去她身下的这张软榻，车厢一侧还有一张坐榻，塌前是一条案几，案几上香炉袅袅，暗香萦绕着。
对面是一张金丝楠木的梳妆台，地上铺着厚厚的鹿皮绒毯，车厢前方还摆着个火盆，马车由四匹宝马拉着，俨然就是一间移动的小厢房。
这马车已经足够让顾晚晴这个现代人大开眼界了，但今日清晨，她见了顾莫深的天子龙辇才知道什么叫作小巫见大巫，天子驾六，整座马车宛如一座移动的宫殿。
她莫名有些理解那些乱臣贼子了，如此香车宝马，谁不想当皇上？
皇城距离孝平州并不算远，但孝平州山岭居多，孝平山又在层山包围之中，紧赶慢赶，一行人还是花费了将近三天才抵达猎场外的行宫之中。
说来也巧，入冬几个月不见下雪，秋猎当日到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小雪。
顾晚晴从安逾白手中接过缰绳，墨玉出生以来第一次见雪，站在两人之间，蹭蹭这个，顶顶那个。
安逾白塞给它一块麦芽糖才消停。
“雪天路滑，您今日慢些骑。”
顾晚晴笑着点头，等她到猎场，顾莫深已骑着高头大马立在群臣之中。
她粗略从他们脸上扫过，居然少年郎居多，没几个眼熟的，就连大小场合从不缺席的周江寿都在其中，反而之前和他争吵过的年轻官员在列。
“长公主到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纷纷向顾晚晴的方向看去，同时识趣的退开让出一条路。
“晚晴，到这来。”顾莫深笑着招呼她，顾晚晴也不扭捏，轻夹马腹驱使着墨玉朝人群中央走去。
顾莫深看着马背上玲珑的人儿笑意更甚，晚晴已经到了该相看的年纪，虽说他还想再留她两年，但提前看着总没的坏处，所以今年冬猎除了朝中重臣更多了些身负功名的世家子弟。
“皇兄。”等顾晚晴走到他身旁，才看清他身下的坐骑也是一匹浑身乌黑的大马，只不过四蹄是白色的，踩在覆着层薄雪的地上，倒是符合时下的情景。
乌云踏雪。
两匹马儿越离越近最终紧靠在一起，一大一小，互相嗅着很是和谐。
“怎么没带毡帽就跑出来了？”顾莫深伸手系紧了她披着的红色大氅，看着她乌发上的落雪皱了眉头。
“没事的，一会热了还得摘。”顾晚晴满不在乎的甩了甩头，雪花随之掉落。
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脑后轻晃，女儿家身上的香膏气散开，是清冽的甜香，引得一旁尚未娶妻的少年都或多或少的起了些旖旎心思。
顾莫深拿她无法，笑叹一句‘随你’，便看向四周的少年，自然没错过这些人的表情变化，作为一个男人，他同样看出了这些年轻人心底藏的心思。
长公主模样娇美，即将到适婚的年纪，在场家世才能可以与之相配的，谁不起这尚公主的念头？
顾莫深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自己家中的美玉被人觊觎还真是不爽，可这都是他自己找的。
“皇兄，我们何时开始？”顾晚晴打了个寒颤。
她没带毡帽，长时间立在这不动弹还真有些冻脑袋。
顾莫深揶揄的看了她一眼，反手将自己的毡帽扣在她脑袋上后，接过侍卫递来的长弓，单手高举过头顶，朗声对着众人道，“今年是长公主头一遭冬猎，朕临时再加个彩头！”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下来，全都直起身子等他的旨意。
“你们谁能猎到令长公主满意的猎物，赏！”
等他说完，在场之人的心思全都活络起来，刚刚起了隐晦心思的少年郎们眼都亮了，皇上已经发出了选驸马的信号，他们此时不努力在长公主面前露脸，混个眼熟，更待何时？
“我定要猎只白狐，给长公主做围脖！”一个身穿蓝色骑装的少年按耐不住出声，随即引得不少人附和。
“我去猎只虎来，给长公主当地毯！”
“那我去猎鹿，鹿皮做靴子最是暖和！”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场子热闹起来。
和已经跃跃欲试的少年郎不同，顾晚晴此时凤眼瞪的溜圆，吃惊的看向顾莫深。
不是，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提前和她说的吗？
“当然这个彩头的竞争者，包括朕！”顾莫深看她震惊的模样，笑着把她刚带正的毡帽拍歪后，一抽缰绳猛蹿出去数丈，一众臣子也紧跟其后，抢着朝猎场深处奔去，生怕去晚了没了心仪的猎物。
原地未动的顾晚晴反被扬了一脸雪，她看着渐行渐远的顾莫深一脸无语，二十多岁的人了，突然这么幼稚！
“翠晓，我的弓呢？”直到远处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招呼藏在角落的翠晓给她递弓。
翠晓从背后拿出一把弓，一看就是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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