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那是夏黎洗手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洗手。
大刘好生奇怪,夏副使难道也患上了洁癖?不然为何突然一遍遍的净手?看那模样,非要把手洗掉一层皮才行。
夏副使的皮肤如此白净,又细腻,完全不像是个粗人,若是这么洗下去,又是寒冬,恐怕这手都受不了的。
“夏副使……”大刘迟疑的唤道。
夏黎还在洗手,道:“何事?”
“那个……”大刘道:“柳大人召集所有绣衣卫集合训话。”
夏黎点点头:“知道了。”洗完这遍手就去。
夏黎将手擦干净,又使劲擦了擦,这才往绣衣司的正堂而去,平日里的训话都是在演武场上,但是如果有临时召开的**,便会集中在正堂。
夏黎踏入正堂,其他的绣衣卫还没有到,柳望舒负手而立,站在正堂正中间,一副高冷的姿仪,让人远远看着,便觉得高不可攀。
柳望舒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向夏黎,欲言欲止,最后还是道:“那糕点……滋味如何?”
糕点……
一提起糕点,夏黎第一时间想不到的不是香橼楼的美味,而是原稿中所写的内容,当时夏黎正在美滋滋的食糕点。
夏黎眼皮一跳,干笑道:“多谢柳大人款待,糕点……很好吃。”
柳望舒没有看出夏黎的异样,点点头,咳嗽了一声,道:“若下次我不小心再买多了,就给你送过去。”
夏黎:“……”柳大人好别扭啊。
陆陆续续的,其他绣衣卫也赶了过来,全都列队站好。
柳望舒开始训话,道:“出列两个人,去将隔壁的卷宗搬来。”
干这种体力活计的,自然是新人。楚轻尘与另外一个新人立刻出列,跑到隔壁去将卷宗搬过来,不知是什么卷宗,一摞一摞的,沉重又厚实。
柳望舒环视了一眼所有人,道:“诸位或许略有耳闻,近日朝中发生了一些大事,夏国公府抄家,皇后被废……”
他说着,看了一眼夏黎,似乎是有些在意夏黎的感受。毕竟再怎么说,夏黎也姓夏,曾经是夏国公府的一员,还是小世子,而如今他的父亲倒台,他的姊姊成了废后,一家子落魄潦倒,风华不在。
不只是柳望舒,其他人也都偷偷看向夏黎。
令他们意想不
到的是,夏黎的表情反而是最平静的那个。夏国公府本就对他没有任何恩情,夏国公薄情寡义,为了势力不惜牺牲儿子,而皇后夏娡为了巩固地位,三番两次的构陷夏黎,他们还利用素舞馆敛财,拐卖人口,谋害人命。
夏黎对夏国公府一点子感情也没有,因此提起夏国公府,夏黎并没有任何伤感,反而觉得释然,这个案子终于结束了,从今以后,他与夏国公府再无半丝干系!
柳望舒轻咳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道:“陛下的掖庭之中,本就只有皇后一位娘娘,如今皇后变成了废后,周边诸国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远在南面的楚荆人已经向鸿胪寺提出朝拜的请求,想要进献美人,与咱们大梁结为秦晋之好。
原是如此,夏黎明白了。夏娡成了废后,梁琛的后宫便再无一人,有多少眼红的人盯着梁琛的后宫,别说是上京的贵女了,便是连周边国家的贵女,也想要挤入梁琛的掖庭后宫,成为大梁的女主人。
南楚是周边不服管教的国家之中,最为强大的一支。十几年前还曾与大梁针锋相对,不死不休,毫不退让。但是随着南楚内乱,南楚的势力大大减弱,到了如今,也只有求亲攀附的份儿了。
显然南楚是看准了这次的时机,打算与梁琛联婚,缔结良缘,给梁琛吹一吹枕边风,如此一来便可安心的休养生息。
柳望舒道:“南楚的使臣已经上路,不日便会抵达上京……
啪嚓——!!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声巨响传来,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响声传来之处。
是正堂的门口,楚轻尘与另外一个新人一起去搬卷宗,到了门口,不知发生了什么,楚轻尘脚下一绊,竟是将卷宗全部扔了出去,散了满地都是。
“柳大人饶命!柳大人饶命啊!
新人吓得跪在地上求饶:“是他是他!都是他扔的卷宗,卑职的卷宗没有掉落,与卑职无干啊!
楚轻尘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是卑职……卑职不小心打翻了卷宗,其他人无关,还请柳大人责罚,无论是什么责罚,卑职都愿意领受。
柳望舒看了一眼楚轻尘,按照书中所说,他们也算是旧相识,柳望舒落难之时,曾经受过楚轻尘一饭之恩,加之楚轻尘乃是原书主角受,柳望舒自然对他念念不忘,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心甘情愿的做备胎,一直到小说结束,仍
旧默默无闻的站在楚轻尘背后,可谓是痴情不已。
夏黎眼眸微微转动,如果按照原书中的发展,柳望舒是喜欢楚轻尘的,自然不会难为他,不如自己……顺水推舟?
夏黎站出来道:“只是不小心打翻了卷宗,并没有损坏,捡起来便罢了,柳大人并非是苛刻之人。
他主动蹲下来帮忙去捡,楚轻尘一脸感激的看着他,那双小兔子眼睛里差点闪烁出泪花。
柳望舒低头去看蹲在地上捡卷宗的夏黎,微微蹙眉,不过最后并没有说话,也蹲下来去捡卷宗。
其他绣衣卫一看,老大和二老大都蹲下去捡卷宗了,其他人没道理还杵在那里,当即也全都去捡卷宗,没几下全都捡了起来,归置整齐。
楚轻尘再次请罪:“多谢柳大人,多谢夏副使,多谢各位前辈,卑职下次一定会注意。
柳望舒淡淡的道:“言归正传。
所有人把注意立刻转回柳望舒身上,柳望舒拍了拍那些垒成山一样的卷宗,道:“陛下吩咐,此次使臣入京,使臣的安危活动,由绣衣司与金吾卫一同负责,这些卷宗都是从鸿胪寺调取的,关于南楚的档子,务必烂熟于胸,可明白了?
绣衣卫们齐声道:“是,柳大人!
柳望舒又嘱咐了一些,这次南楚使臣入京,他们不只是负责使臣安危这么简单,还需要与死对头金吾卫合作,金吾卫素来与绣衣司不和,让这么不和的两边协助工作,难免出现什么岔子,但若是出现了岔子,便是丢了大梁的脸面,柳望舒绝不能让绣衣司丢脸。
柳望舒冷声道:“使臣下月入京,这里所有的卷宗,必须倒背如流……
他说着,看向夏黎道:“夏副使届时负责抽查背诵。
夏黎挑眉,柳望舒让他负责抽查,那意思就是——夏黎可以不必背诵全文?
夏黎偷笑,那就好,背诵全文可是上学时期的噩梦……
“是,夏黎一本正经的回答:“请柳大人放心。
柳望舒第一个离开正堂,等他走远一些,绣衣卫们立刻爆发出哀叹:“老天爷啊,这么多文书,竟要倒背如流?
“每日里练武还不够,这会子轮到背书了!早知我就去考状元了……
“哈哈,就你?还考状元?你看看你大老粗的模样,哪里像是状元郎?说人家夏副使是状元郎还差不多!
绣衣卫们与夏黎都熟络了,夏黎并
没有柳望舒那么严肃冷酷,因此绣衣卫在夏黎面前都比较放松,纷纷议论起来。
“这些南蛮子,也不知打什么注意。”
“还能打什么注意?听说咱们陛下的后宫凋零,巴巴的送美人儿来了!”
“哼,要我说,南蛮子现在也不行了,与以前差远了!接什么使臣,干脆就与他们打仗!”
“你可不知,南蛮子虽然大不如从前,可是咱们的梁玷大将军,不是也不如从前了么?”
梁玷以前是出了名的战神,而如今跛了一条腿,再不能返回战场,这对于势力大不如从前的南楚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夏黎轻轻咋舌,谁也不知道,其实梁玷是装的……
众人议论纷纷,夏黎一转头,便看到楚轻尘在角落里默默发呆。他本就羸弱瘦小,缩在角落存在感并不高,没有人注意理会他。
楚轻尘的嘴唇轻轻颤抖,喉结上下滚动,滚动的频率十分干涩僵硬,盯着那些卷宗,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黎从后背走过去,楚轻尘并没有发现他,还在呆呆的出神。
啪!
夏黎轻轻拍了一下楚轻尘的后背。
“啊!”楚轻尘愣是吓了一跳,险些蹦起来,一张清秀的脸面更是惨白。
“楚轻尘?”夏黎奇怪的道:“身子不舒服么?”
“没……没……”楚轻尘讷讷摇头。
夏黎故意道:“是不是方才打翻了卷宗,被吓得?你放心,柳大人面冷心热,他说不追究,便不会追究了。”
楚轻尘立刻顺着他的话道:“是、是啊,轻尘只是有点子担心,头一天进绣衣司就……就办错事了,多谢夏副使宽慰。”
夏黎这说辞只是故意的,就是想要试一试楚轻尘,果然,楚轻尘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但语气并不怎么真诚,看来他心里有事儿。
而且夏黎觉得,楚轻尘心中的事情,绝对和南楚有关系,难道……是他的秘密?
“好了,”夏黎轻轻抚掌,道:“诸位将卷宗分一分,都回去仔细阅读罢。”
楚轻尘也分到了一些卷宗,抱着卷宗离开了正堂。
夏黎等众人都散了,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屋舍,而是看似随意,其实目的性很强的走到绣衣卫们执勤休息的屋舍,从户牖往里看。
屋舍中人很多,大家都**在一起讨论着背诵全文的心得,唯独楚轻尘一个人坐在角落,他手边放着卷宗,却没有打
开,怀中捧着一只什么东西,细细的摩挲出神。
夏黎仔细去看,那是——手炉。
那只破破烂烂,几乎要被抛光的手炉。
夏黎好生奇怪,这只手炉的出现频率莫不是太高了?楚轻尘似乎很爱惜这只手炉,但若是这般爱惜,为何昨日要送给自己?
夏黎退后几步,回了自己的屋舍,打开《绮襦风月》的原稿来阅读,并没有看得到什么特别的内容,灵机一动,将宣纸铺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力,提笔在宣纸上画了几下,将手炉上的花纹大体描摹下来。
叩叩叩——
大刘的嗓音在外面响起:“夏副使,司农署请夏副使过去交接素舞馆的卷宗呢!
素舞馆一案尘埃落定,因着绣衣司的纠察,司农署追回了不计其数的税银,这份头功自然是绣衣司的,绣衣司开年便完成了整年的业绩,甚至超额完成。
夏黎险些忘了,今日要去司农署交接,素舞馆一案是他负责,交接完毕之后,将卷宗拿回来归档,这个案子便也结束了。
“就来。夏黎将手炉的图样叠起来,夹在书稿之中,仔细的贴身放好,这才推门走了出来。
交接十分顺利,日前司农署中为难夏黎之人,已经全部被革职查办,如今司农署的官员再见到夏黎,那都是毕恭毕敬,生怕夏黎有一点子不顺心,不如意,要知晓,如今的绣衣司副指挥使,那可是陛下眼前的头等大红人!
“夏开府,您看看这……卷宗有点多,若不然,下官差两个人,给您送过去,也免得您亲自劳烦一趟。
夏黎摆手道:“不必了,本使自己抱回去便好。
司农署的官员千恩万谢,将卷宗整理好交给夏黎,恨不能九十度鞠躬,躬身哈腰的站在府署门口,一打叠的道:“夏开府您慢走,慢走,有事儿您再吩咐。
夏黎抱着一摞卷往回走,“呼——一声冬风凛冽,吹得夏黎眼目睁不开,卷宗一下子散在地上。
嘭——
卷宗掉了满地,散落的到处都是,夏黎叹了口气,赶紧蹲下去捡。
有人正好从旁边路过,那人的脚步一顿,也蹲下来帮忙去捡,夏黎抬头去看,竟然是金吾卫大将军梁玷。
梁玷没说话,表情严肃,只管捡着地上的文书归置起来。
“这是……梁玷捡起了什么,轻轻掸了掸上面的土,道:“夏开府还看话本?
夏黎一愣,赫
然看到梁玷手中拿着的正是《绮襦风月》的原稿话本!
他都没有发现刚才卷宗散落的时候话本一同掉在了地上。
梁玷只是看了一眼话本的封皮他对这些显然没有任何兴趣直接还给夏黎。
夏黎狠狠松了一口气接过话本镇定的道:“多谢大将军。”
“举手之劳。”梁玷继续帮忙将卷宗捡起来。
哗啦……
一声轻响话本中夹得宣纸飘悠悠落下来是那张绘制着手炉花纹的宣纸。
梁玷捡起来一张伪装的颓丧且满不在乎的面容陡然严肃可比刚才看到话本严肃得多死死攥着那张宣纸沙哑的道:“夏开府这图样你从何得来?”
夏黎心中不解留了一个心眼道:“只是偶然在市井中看到了这种花纹觉得特别便绘制了下来。”
“怎么了”夏黎追问:“大将军这有何不妥么?”
梁玷沙哑的道:“夏开府生在上京从不涉及边陲因而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这上面绘制的纹饰……是前楚贵胄的族徽。”
夏黎心头一震前楚族徽。
如今的南楚乃是前楚的臣子**篡位而来虽然还是以楚为国号但是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楚荆。
梁玷所说的族徽是前楚的标志。
梁玷道:“往日里我常年与南楚打交道一看便知绝不会错。楚荆的贵胄有纹墨的习惯他们的习俗与我大梁不同越是身份尊贵才越要纹墨听说那里的宗族子弟一出生下来便会在身上纹制族徽图腾。”
夏黎脑海中精光一闪纹墨?难道原稿中所说的“胎记”其实是纹墨?楚轻尘是南楚人
夏黎现在有些后悔那日合该趁着楚轻尘沐浴看清楚胎记的都怪梁琛突然杀出来捣乱。
夏黎若有所思谢过梁玷之后告辞便回了绣衣司他将卷宗归档立刻迫不及待的回了屋舍将门掩上落闩。
将《绮襦风月》的原稿摊平在案几上夏黎提起笔试探的在楚轻尘的人物设定中落笔。
秘密:______。
夏黎试探的写下——前楚贵胄这四个字。
时间一点点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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