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闻言,一掌拍下,桌子裂成四块,馄饨汤洒了一地。双月被突然的变故吓坏了,哇哇大哭。
厨房的何珊珊听到动响,忙出来。这便看到老人仓惶而立,地上杯水狼藉,小女儿脸上挂泪。她几步上前,揽住小孩,眼里满是警惕:“老人家,您是有什么事吗?”
半晌,这人不动,最后沉声道:“你丈夫去哪里了?”
这问话的人身份不妥,问得内容侵犯人隐秘。若是寻常人早该轰老人出去了。
老板娘怔怔看向他,然后蹲身向女儿道:“先回厨房吃馄饨,娘一会儿就来。”
“娘亲也去……”她拽住何珊珊的衣角,怯怯瞅了眼老人道:“这个伯伯好可怕。”
老人袖子里的手疼,从指缝露出几滴血。她和别人有孩子了,她爱她。
他早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没想到亲眼见,亲自接触的冲击力这么大。
何珊珊抚慰双月,哄着她去了后厨。
她对起身,对站在冷光里的人道:“是你。”
是他,他恨她。可是经过时间长久的洗刷,冲淡了怨恨,剩下思念和美好。
为了见她,他破了誓言,装扮成瞎子。
“你是来杀我的?”何珊珊闭眼,道。此话一出,一只手扼住她的喉咙。
“你既然觉得我是这样的人,那我便是这样的人。”黄药师冷笑道。
他恨死她了,但凡她说句软话,他也不至于如此。可是这么多年了,她依旧不肯服软。
小女孩从后厨跑出来,看见母亲被人控制。她冲上前去撞黄药师:“你个坏老头,不要伤害我娘亲。”
她年纪小,身体弱,撞击的人又贵为一代宗师,自是犹如蚍蜉撼树,弱小可笑。
何艰难地开口开口道:“不要伤害她,小孩子是无辜的,她和我没有血亲关系。”
喉咙处的束缚解除,她大口大口呼吸。小女孩哭着扑上她的大腿。
两人相互抱成一团。
黄药师喉头哽咽,他并不想伤害她的。
何珊珊擦擦女儿眼角的泪,笑道:“没事的,伯伯在和我们玩呢。”
她扶着女儿去洗脸,又喂了一碗馄饨。又哭又闹,精力耗费一场,最后在母亲香甜的怀里睡着了。
何珊珊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卧室里。
她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他一袭青衫,清颧秀骨,双眸湛然,仿佛往昔。可身材更瘦了,神采也暗沉了。
只有那双含着期待的双眸,灵气依然。
她关上门,手里哈着热气,对他笑笑:“今年冬天好冷。”像是平常。
“还没吃饭吧。”她走向院子里的厨房,他随她默默而行。
灶火烧得暖热,锅子周围冒着热气。何珊珊掀开盖子,水汽升腾,白雾一片,顷刻消散,一片小馄饨浮上。
她捞了两碗,倒上酱醋,撒上葱盐。
两人坐在小矮凳上,默默吃了两碗馄饨。
灶火衬得对面的女人脸色粉红,犹似桃花。这样的场景,在他深处的梦里。
“我方才冒昧了。”黄药师道。
何珊珊道:“双月是我受人之托,抚育她成人。”
“你女儿很漂亮。”何珊珊笑道,“她母亲一定是个很漂亮的人。”
黄药师神情恍惚,听到她说了些话,他也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可是他不知从何而说,又如何说起,张了张嘴,吐不出一字。
最后,她给他了把油纸伞,笑着将他送出门。
一向身体好的黄药师,今年年末却发烧了。迷迷糊糊在梦里,他梦见那人,他们两个手握着手说互诉衷肠。
他告诉她:他想她想了好多年,总是无意识地去寻她,可总也见不到她。
次日醒来,屋子里无炭火,无人气,冷冷清清。他躺着睡了好几日,三日后才起身去那酒馆。
只是酒馆已闭,他再凑近看,竟然贴了闭馆转租事宜——
承蒙邻里厚爱,只是在下离家多年,不免思亲,今欲返乡探亲。
路过的人们,亦是两两三三停步。
“老板娘关门了?”
“都不干了。”一人哀嚎,“喝了她家的白酒,怎么还能入别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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