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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害怕声

小说:

三春雁

作者:

闻银似梨

分类:

穿越架空

景府的马车出城门时,都城朝阳腾跃,金光灼灼,绮丽一片。

雁翎起了个大早,她知道要早起,也没想到竟还比公鸡打鸣还早,她坐在马车里直打盹儿,没一会儿她身子斜斜躺在软榻上,睡梦中浮游。

景南归坐在侧榻,弯腰拾起从小唯手中掉落的《佛经》卷,北殇的《佛经》不分称谓,用以七色辨认,前世小唯钟爱明黄,今生随手从书阁携带的也是明黄。

讲天地方圆,人外有人。

与其连绵不止的为野心付出代价,不如修自身性,安居乐业哉。

他身倚着车壁,长睫下阖,看着眼前熟睡的小唯,他心中藏了些说不清倒不明的藕断丝连。

总觉得眼前小唯跟前世小唯之间有着莫须有的联系,明丞相不会骗人,小唯真挚活泼,在左阁博古架前,眸中存着对《佛经》期许。

雁翎朝里翻了身,景南归也摇头苦笑,他都在想些什么,两世小唯即便都是公主,也都先以自身而存在,后修公主之德,并非他拿来思念的物件。

北殇国一马平川,除官商两道,皆绿树成荫,花香扑鼻,春风和煦,马车上遮着雕花小窗的帷裳摇晃裂缝,香气并进,落了个花印在雁翎裙摆边,迎风阖动,花香四溢。

景南归双手抱臂,头后靠雕花小窗,阖眼假寐,温风涟漪,拂不平他一夜不曾阖眼的思绪。

小唯是小唯,也不是小唯,他不该透过眼前人去念想心上人。

但他做不到,一个半分不差的心上人突然站在他面前,从他在宫中看到小唯那刻起,即便他控制极好,也无可避免恍惚,恍惚到他妄想从眼前人身上捕捉到心上人的影子,更痴心想着心上人也回来了,只是将他忘却。

前世他阖门决然——

他蓦然睁眼,视线下落在小唯裙摆处,那朵花影飘逸,展笑栩栩,好似在笑说:当年为何不同小唯讲清楚,一意孤行,往后府中光景,再无她,乃至他出征那日,也失去了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

景有归期,雁别去无回。

他的小唯回不来了。

上苍给了他重来的机会,心上人却荡然无存。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

雁翎睡得浑身酸痛,下意识舒展开胳膊的双手断然收回,恍然想起她这是在马车里,还有外人在,她抓紧起身坐好,身上绒毯无声落地,她悄咪咪地瞥了眼坐在侧榻饮茶观书的冰块,双耳不闻身边事。

真厉害,她在心里这么夸了冰块一句。

中间小几上摆着六样点心,有她爱吃的乌果糕,她趁着冰块不注意,双指夹了一块,转身面朝小窗这边来吃,里窗帷裳被她素手一挑,瞬然她眸中惊讶色连连,一眼望去,到处是净洗惹眼,草原上花色显眼,随意摇摆,好生自由。

若她能这般自由就好了。

想完,雁翎咬了一口手中果糕,身后冰块冷不丁来了句,“公主殿下,要先拥有才会自由。”

哦,什么意思啊,拥有什么,雁翎没听明白。

世人生来皆自由,要拥有何物。

雁翎眼神疑惑地好生坐回,景南归也不着急,他等她吃完手中乌果糕才道:“就如同殿下随身携着的《佛经》言谈,殿下尚未看过,单说了想看,脑海里却是空白的,需看过填补,方能侃侃而谈。”

“再谈自由,殿下是否会觉自己虽是雁,但又好似一只笼中雀?”

雁翎身子前倾,又拿了块别的糕点,接着吃,边吃边点头认同。

“一只将自己看作是雀的大雁,怎会自由呢,《佛经》不管在殿下手中,还是微臣手中,都是《佛经》。”

“还有,世人生来自由,却不得脱离双亲独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由之身,本身并不自由。”景南归放下手中茶盏,将《佛经》递在小唯眼前,“若想自由,唯有拥有后,择自在而活。”

直接说大雁无论如何都不是雀,想做自由的大雁,要先学会飞起来,就可以了呗,说这么多绕的她头晕。

“在地上走的大雁也可获得自由啊,飞的高,摔得惨,景世子说对吧。”双脚走路多稳当,妄想走捷径只会害人害己。

“就像骑马,骑马快捷,但坐马车也能到,不是吗?”

景南归:“……”

这话好似在说,明明小唯能择优选其路,他却固执己见地替她做了主,他眉心短蹙,恰好小唯低头选糕点,没注意到他。

“凡事利弊,殿下年纪尚幼,许不明白处颇多,坐马车里,倘若车夫叛变,马车翻到,殿下何能自保,岂非任人宰割。”景南归目光看着小唯欲将糕点送至口中的手抬起又放下,他想这招果然管用,与其慢慢引导她不惧骑马,走上公主之命路,还不如拿她最在乎的性命来引诱,最起码他知道此计有用。

“骑马纵有多处难迈,缰绳亦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雁翎慢慢嚼着一块马蹄糕,冰块言之有理,既然坐马车和骑马一样,那只剩一条路了。

“我们走路去边关吧,这样就不怕有性命之忧啦。”她吃完,说了这么句,旋即跟车夫讲道:“先靠边停下,我们要下来。”她刚想起身下去,手肘处力量一紧,给她拽坐回来。

景南归万万没想到,小唯居然想了走路前去边关,数百里的路程,马不停蹄都要一两日,何况马车,少说三四日。

小唯思绪心奇,他一时也不知如何规劝,“殿下先坐下吧,路途遥远,殿下金尊玉贵,恐要走上半月。”

这么久啊。

雁翎心头一惊,若真走路,那她岂非跟冰块待的时间更久,不行不行,骑马倒是快,她不行的,还是坐马车吧。

直到酉时末,马车将将走到客栈停下,雁翎迅然从马车下来,捶打自己酸痛的四肢,看来马车宽敞,路途平缓都是无用的,坐的她还是浑身酸痛。

还是外头自由些,她跟着冰块走进客栈时,有注意到有一队商人骑马走来,为首的是一男一女。

这应该就是明丞相跟公主所说的走南闯北的商人行当,辗转各国,甚至去过数千里之外的大周朝,队伍浩荡,货物见首不见尾。

要是遇上歹徒,恐要遭殃。

万幸过了一夜,客栈无事发生,接着连赶路三日,雁翎才到戍守边关的常将军府中,给她收拾好的厢房里,随身跟她过来的丫鬟,只一个宋姑姑,她刚朝后手臂抻直躺在舒服的床榻上,便听宋姑姑规劝道。

“一路舟车劳顿,殿下都不曾好生进过食,膳食已备妥帖,殿下用完膳,才好有力气和景世子一道巡视北殇边关风貌。”

雁翎望着床幔,撇撇嘴,心中自话:

公主啊公主,我都感觉累,他们都说你生为公主,需尽公主之责,江山易逝不易守,要你十八般武艺皆会,才能为他们撑起北殇这片天,无人问你是悲是喜,无人关你喜怒哀乐。

巡视北殇边关,公主巡视能抵十顿厚食,道理显著,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去。

一瞬,雁翎心中那抹惆怅再度袭卷,看来是想去。

这不公主也懂吗,为何无人夸她识大体,甚至都觉着公主毫无事处,难道仅仅因公主怕死无德?

简直可悲。

***

日昳,城墙外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暖风拂过如溪流随意。

雁翎顾着她现在乃北殇公主巡视,没将身子趴在城墙上欣赏绿意,长身玉立,双手负着,一袭韶粉衣裳,雅致清爽。

盈盈春风淡彩星,悠悠踏景遍地花。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站着,王之女,自有眉目如一,王相也,值守在边关的将士看到公主亲临,手中竖直握着的长枪又直了直。

一直到霞霞晖光没落于溪草,暮色四合,她才和景南归一同坐上回常府的马车。

雁翎坐在软榻上,目光直直盯着冰块进来坐在侧榻上,手执一册未看完的《佛经》,看样子跟她没话说。

但她有问题问呐,她换到了冰块对面坐着,双手规矩搭在小几上,身子随之往前稍稍,口吻活泼,“夫子,学生有数不清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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