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夜里,沈疑坐在某家居住地附近的高档餐厅。
她懒得化妆,扎个马尾,清汤挂面来赴约。在一众高跟鞋晚礼服的俏佳人间格格不入。
即便如此,童文彦见到她时,还是肉眼可见眼前一亮。
作为传媒界炙手可热的新星,帮忙搞定她网上“绯闻黑料”的报酬很简单,除了钱之外,再加一次两人单独的dating。
“看得出来,你对我不感兴趣,可我依然觉得你今晚很漂亮。”童文彦开了瓶酒,微妙地只倒自己那杯,轻抿一口:“认识你是巧合。和我合作过的运动员大多都有自己的经纪人。很少像你这样,已经是一线了,还事事亲力亲为。”
“教练不允许。”沈疑对自己的窘境很坦率。
“教练?”童文彦想了想,“孟先生?他在象棋棋坛的地位相当高。对学生要求严格,专注下棋,也是正常的。”
“……”如果真是正常的,就不会容忍有关学生的谣言满天飞了。
刁难而已。
想起孟景砚前段时间提出的要求,她心烦意乱,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
童文彦和她印象中有点小钱的富家子弟差不多,喜欢在女生面前展示自己的小资情调。沈疑对这些提不起兴趣,耐着性子听他讲:
“我前段时间还受邀去美国参加了某个论坛,有幸跟梁峋合了照。”
沈疑看了一眼。
不认识。
“CC集团,全球最大的媒体公司。成立九十年的家族企业,梁峋是迄今最年轻的董事长。”童文彦见她兴意阑珊,换了个话题:“你不认识梁峋,应该听过他弟弟吧?”
“谁?”
“梁确。”他回答,“前职业棋手。”
沈疑愣了愣。
经常有无良媒体造谣梁确穷得揭不开锅,在国内欠了债才跑去国外隐居。现在看来,合着人家根本不差钱,是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
“我也见到他了。那天论坛结束之后,他被他哥拉到游艇上。”童文彦冷笑一声,不知道是酸还是怎么,“毕竟单身嘛,虽然梁家的家业落不到他手里,但还是多金啊,光一个姓就能抵一座城了。想贴上去的人真不少。”
“不过他确实架子太大了点。”他点评道:“在场那么多挺优秀的人,没一个入他的眼,全程一个表情,跟谁讲话都不超三句。后来的人看见他都害怕,不想过去碰一鼻子灰。”
梁确的性格倒是和传闻中差不多。冷峻,话少,别指望他会主动搭理什么人。
连别人主动去找他,他也不愿意赏脸。
神秘至极。
“……”
一顿饭结束,沈疑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打算,童文彦也不愿意热脸贴冷板凳。
分别前,出于好心,或者是享受好为人师的快意,他再扔下了几句话。
“沈小姐,虽然我不清楚你的情况,但恕我直言,”看着那张漂亮到不近人情的脸,他觉得有点惋惜:“以孟先生的地位,他随口扔下的提点,都是绝大多数人的求之不得。如果你做了得罪他的事,最好提前想好后果。最起码的——
找到一个更为有力的靠山。”
“……”
“否则,你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
沈疑回到家,第一步是放下包,洗干净手。
冷水浸着手心,寒凉刺骨,细小的碎痛无孔不入。
从厨房的窗户往下望去,下方是煌煌霓虹铺就的盛大夜景。汽车川流不息,才开始夜生活的都市男女来来往往,一派热闹景象。
可惜,与她隔了一扇冷冰冰的窗户,怎么都觉得不对胃口。
*
沈疑一个人住,房子的设计以简约明亮为主。从厨房的瓷砖洗手池,到客厅的沙发地板,再到房间里,每晚睡在身下的床垫,所有大小细节,都是孟景砚亲自选定的。
当时他在沙发躺椅里吞云吐雾,吸着烟,报给她一串地址。
“喜欢吗?”
黑金色的寿百年被两根修长的指摁进烟灰缸。余烟缭绕,勾缠住孟景砚漆黑的眼睫:“喜欢的话,就住在那里。”
“……”
跟大众想象的桃色传言不同,孟景砚是她象棋上的老师,生活上的长辈,唯独不是床/上的情/人。
他有专门的情/人,很多很多,数不胜数。她从小到大,看见他身边换了无数个女伴。
也始终只是以旁观者的视角。
沈疑十岁的时候,在申城棋院,靠一盘棋留住了名动一时的孟景砚。
此后十年,两人形影不离,从申城市赛杀入全国赛场;从一骑绝尘的女子全国冠军、到踏进只对男性棋手敞开大门的象甲联赛。
天才般的棋手和天才般的老师,已经流传了不知道多少段佳话。
作为全国积分第三的特级大师,整个华东棋坛近一手遮天的话事人,孟景砚只有她一个徒弟,从头到尾未曾变过。
过去,沈疑觉得,有关这点,未来也不会变。
现在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改变的节骨眼上。
*
手机震动,微信里,孟景砚的消息发来:
——【我不喜欢再三催促别人。】
——【你也不行。】
所以,潜台词是——
“想好了么?”
手被冷水洗得通红,都僵得没知觉了,几乎拿不住手机。聊天框里,一行:“你自己怎么不上?”的文字呼之欲出。她闭了闭眼,假装已经把信息发出去了,然后,很没骨气地全部删掉。
恰好手机铃声响起,朋友段悦可忽然一通电话打进来。
沈疑这才发现没看见她那条:【好想买好多好多jellycat怎么办!!!】的消息。
“我靠!”电话里传来风风火火的女声,她早已习惯,第一时间调低音量键:“你发布会迟到了?!你居然发布会都敢迟到?!!”
段悦可是她的高中同学,两人认识距今约有五六年。她虽然不是棋手,但沈疑和她倒是异常合拍,上了大学也没有彼此断联。
“……”沈疑脑海里又浮现出当时的情景,把真实情况尽数隐瞒:“领导摆架子而已,服从性测试。故意让迟到发布会只是开始,以后打联赛还有的苦吃。”
“我去。”段悦可跟着吐槽:“以前我还觉得你老师人挺好,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更年期了呗。”她对着玻璃窗里自己的倒影,冷笑。
真是更年期就好了。
至少更年期就不会在某天忽然把自己叫进他车里,再递来一个暗黄色的牛皮纸袋。
好多次,她觉得自己是被噩梦缠身了。但睁开眼睛,又发现自己并没有睡着。
依然在这个地方。
无处可逃。
那袋子沉甸甸的,里面装着印刷整齐的一沓钱币。
网上转账会留下马脚,大道至简方能不出差错。
印刷的铅味在密闭的车里蔓延,像飞速生长的藤蔓,一圈一圈勒住脖颈。沈疑假装不理解:“发生什么事了?”
“下个月的联赛开始,我需要你在第二场输棋。”孟景砚松了松领带,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随他抬手,袖口散出极浓郁的、混有烟草的檀木香。
“象甲的大部分棋手水平差不多,无非看当天状态。”他有点漫不经心,捏着手里银灰的打火机:“不要赢,不要和,只是输,不难做到。”
“……”手开始颤抖,被她勉力压住:“你是要我……下假棋?”
被抓到要坐牢的。
“棋坛上没有假棋。每个人都凭真才实学。”孟景砚纠正她——
“比的只是状态好坏。”
“……”
一捧月光掉在地上,覆盖住脚底不安的回忆。回过神来,段悦可还在怒骂:“什么傻逼东西,就没人能治治他?那么作威作福,喜欢别人对他点头哈腰事事顺从,我真好奇他有一天会不会也对别人点头哈腰,再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一句话也不敢说。”
“有啊,”沈疑想起之前和董文彦的交谈,随口胡扯:“梁确就行。”
——无论接不接受,事情败露,自己或许都没法再下棋。
孟景砚自己也有仕途要往上爬,做起事来滴水不漏,绝不允许一个定时炸弹留在身边。
留给她的选择不多,要么灰头土脸地离开,要么,找到一个……
更强有力的靠山。
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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