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来的突然。
陈斯年冷脸点进两人的聊天框,简短地发了条回复过去。
【陈斯年:没有。】
【特别关心/爱心:哇,秒回!这对你来说也太难得了吧,还说没有?】
说完,对方紧接着发来了一个“抛媚眼”的动态表情包。
陈斯年懒得搭理,摁灭了手机屏幕,“邦”一声扔在吧台上,引起店里小猫咪们的注意,有只奶牛猫蹦过来,对着他身旁的空气给了两拳。
他视线透过玻璃墙,盯着厨房里正在赶进度中的蛋糕,想想刚才的对话有些气不过,重新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过去。
“SB。”
陈斯年每次点进他俩的聊天框,都要下意识瞥向对方的名字,只要他看到这个满是暧昧气息的符号组合,都会忍不住皱一下眉。
好蠢。
谁来揍他一顿?
鬼知道靳方瑜怎么想的。
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取个这么恶心的微信名。
靳方瑜今年高五复读,跟陈斯年同校,他们的妈妈是生意上来往密切的伙伴,也是多年蜜友。
陈斯年的习惯就是从不给任何人备注,这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
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了这么个名字,着实把他给恶心到了。
【靳方瑜:???】
【靳方瑜:谁又得罪你了?】
【陈斯年:看你不爽。】
【靳方瑜:未必吧,您不是没看见我嘛?那应该是没看见我所以才不爽,这样吧,等过几天我去找你你就爽了。】
【陈斯年:……】
【陈斯年:滚,别来。】
【靳方瑜:我看你就是想我了。】
陈斯年再次扔掉手机。
靳方瑜这人平时说话一向不怎么正经,无论对男对女,不过遇见事非常靠谱,所以陈斯年没必要跟他置气,只是又被恶心到了。
下午太阳依旧明艳。
陈斯年提着两个蛋糕回到胡同时,再次被墙壁上那些在旧年儿时用粉笔所作的绘画吸引,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上一次,是他回来的那天。
那是个没有星星的晚上,他带着从学校宿舍收拾出来的行李坐车赶过来,凌晨三点才到舅舅家,安置完大包小包的东西,再洗个热水澡,就已经四点了。
当时天色将明未明,周围的一切在其影响下全部透着海蓝,从天台往远处望去,一排排连接起来的电线杆隔开村落和老式胡同,是属于采苓县老城区最独特质朴的美。
陈斯年抱着篮球下楼,出门一拐弯,就看到了这些不断经历着风吹日晒,却依旧能看得清晰的彩色粉笔画。
那稚嫩的笔触和即将消逝的痕迹,带给他强烈的冲击。
陈斯年抛下篮球,去院子里找来了粉笔,俯身蹲下,沿着儿时的笔迹重新勾勒了一遍。
像是在挽救什么。
可现在和过去终究是不一样。
他格外用心,每一个笔画都能让他回忆起童年,那些事随着清凉的晨风,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读书日的午后。
清闲的静谧让人感觉舒畅且自由,养鸟的大爷总在遛弯,在带孙女的奶奶见谁都笑眯眯的。
陈斯年回家来到自己卧室,打开窗,对面就是许卓卧室的窗户。
那里严丝合缝地紧闭着。
许卓在睡午觉,平时她没都不能睡太久,今天借此机会,她可得好好睡一觉。
陈斯年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惬意地躺到床上翻看。
里面的照片,大都是王稷用微单和胶片拍摄的,主角就是小时候的许卓和陈斯年。
比如,幼儿园放学的夏天午后,两人穿着校服坐在糕点店门口吃西瓜;还有六一儿童节表演节目,陈斯年扮演一棵大树,许卓扮演小白兔;以及期末考试后并肩走出校园……
也有几张照片是他们俩在糕点店对面的摄影店里拍的,店老板很喜欢许卓,一心想让许卓来给自己当模特。
王稷不放心,把陈斯年也送去。
说是要陈斯年保护她,实际上他都在干一些打光倒水的杂活,真正拍的照也没几张。
许卓倒是拍了一厚摞。
至今店里还挂着她的写真。
也不能怪摄影店老板,要怪就怪许卓实在是乖得标致。
这一点,陈斯年不得不承认。
到六年级陈斯年有了手机,许卓经常拿来自拍,因此里面也有不少她的美照,全都被王稷洗了出来,放进了相册里。
相册厚得都快要装不下了。
这本相册是很久之前王稷出任务,骑自行车去桥头早市的时候一眼相中买的,封面图案有些老旧,陈斯年小时候不是很喜欢。
但随着时光推进,里面的内容不断在充实,他时不时就拿出来翻阅,对这本相册有了浓厚的感情。
可惜三年前,他因为受伤住院,被王静娴女士毫无预兆地拉走,没来得及带上。
同样没来得及带上的,还有那部唯一的旧手机。
他没打开过,不知道里面会有多少个未接来电,也不知道都会是谁打给他。
相册没添加什么新内容,却依旧耐看。
不一会儿,躺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两声,有人发来了消息。
【靳方瑜:不想知道我来找你干嘛吗?】
【陈斯年:不想。】
他顿了顿。
【陈斯年:我妈让你来的。】
【靳方瑜:这你都知道?行,既然你知道,那咱们就走个过场。】
陈斯年蹙眉,忍不住抱怨了一声。
“烦。”
对面像是猜到了陈斯年的反应,连着打了几条消息过来。
【靳方瑜:别烦了,阿姨也是关心你。她让我搞清楚,那边究竟有什么东西勾着你。】
陈斯年:“……”
王静娴女士说话还真有风格。
这时,窗外传来拉帘的动静。
陈斯年朝那里看去。
只见对面刚睡醒眼神迷离的少女拽着窗帘边打开,伸出手,挨个与养在窗外的小花愉快击掌。
陈斯年眨了眨眼,低下头收回视线,看见手机上,靳方瑜发了一连串“小作文”过来,再次蹙眉。
【靳方瑜:陈大少爷啊,真不怪阿姨生气,你说你才放假第一天,就吵着闹着要回去,再等两天都不行,非得大半夜出发,凌晨才赶到。要我说你就多余遭这罪,想不明白你唱的是哪出。】
【靳方瑜:家里养尊处优的爷你不做,外面不该吃的苦你偏要吃,你可别告诉我,回采苓县就是为了尝一口那儿的特色糕点!】
【靳方瑜:陈斯年,我认识你三年了,有时候真搞不懂你。】
陈斯年按着语音键,将手机凑到唇边,散漫沙哑。
“王静娴她自己答应我的。”
“三年到了。”
“我得来。”
过了一会儿,靳方瑜也发来了段几十秒的语音。
男生的声音慵懒低沉,似乎是在开车,听上去有些嘈杂的背景音。
“行吧,你们家的事儿我没资格评价,不过我这次去,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咱们得讨论一下你今年的生日怎么办。十八岁的生日,成人礼,这可是大事!”
陈斯年面无表情地回复道:“我知道了。”
片刻,靳方瑜发来条两秒的语音。
他点开听:
“你那边儿有妹子吗?”
陈斯年下意识看了眼窗外对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深吸一口气,对着麦克风缓缓悠长地呼出:
“滚——”
……
许卓睡得很香。
抬头看钟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一中就快要放学,她就负责安心地在家,等着崔佳欣送作业过来。
“叮铃。”
许卓拿起书桌上的手机,看到崔佳欣发来的一条消息。
【崔佳欣:救命!!!庞飞非要跟着我!!!!】
她一个机灵站起身,顿时消散了残留的困意,大脑飞速运转着,回复道:
【我去接你。】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虽说庞飞与她还算相熟,但许卓一直不敢让他知道家里的住址,生怕这颗定时炸弹哪天发神经搞突袭,或者去打扰她的爸爸妈妈。
最关键的是,万一被四周的邻居看见,有个陌生男同学来找许卓,舆论飞起,那她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许卓的腿还是有些疼,一走起路来伤口再次撕裂,她强忍着往学校那条路走去,只能回家再上药。
在红绿灯路口那儿,她看到了崔佳欣和庞飞,以及庞飞身后的几个小跟班。
他们穿着校服,自身的气质却刺穿了那层毫无特色的布料,与平常高中生截然不同。
那浓郁的压迫感,让许卓隔着百米远就已经开始窒息。
崔佳欣见到她,仿佛见到了救星,背好了书包朝她跑来。
“小卓,你的作业。”
跟着的庞飞也看到了许卓,一眼就注意起她腿上的伤,脸色略显惊讶,惊讶过后又蹙眉生气,夺过跟班手里的华丽心形礼盒,愤愤地跟了过去。
“你这是怎么搞得?”
许卓接过崔佳欣手里的几张试卷,瞥了眼庞飞。
“不小心。”
庞飞依旧很生气,“我不在的时候,你得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
你在的时候也没好到哪去。
许卓垂眸。
她想,一时皮肉之苦,总比源源不断的精神损伤要好的多。
“礼物,”庞飞将手里的大礼盒按在许卓拿着试卷的手上,“这是我早上答应你的。”
东西有些分量,许卓险些没拿稳,又被庞飞扶了扶才稳住。
这不是他第一次强行送东西给许卓。
在这之前,他每次送来的东西,都会被许卓原封不动地放到庞飞班主任那里。
最开始,庞飞的班主任也是不同意的。
毕竟在这个小县城里,谁都不愿意得罪庞飞这样的人物。
后来,许卓拿出了自己柔道黑带和全国比赛冠军的证明,并告诉他自己对一些KO动作都有很深的肌肉记忆。
庞飞的班主任怕出人命,才斗胆接了这个活。
这样的话,许卓即不会被庞飞纠缠,也不会有经济纠纷,等毕了业,东西可以全部归还。
许卓此次也打算这样做,冷静地道:“礼物我收下了,你走吧。”
庞飞想了想,没什么不情愿的,过程丝滑且愉快,于是点头道:“行。”
说完,他爽快地转身就走。
许卓松了口气,用眼神告诉崔佳欣没事,可以放心离开。
忽然,庞飞停住脚步,又回过头来,将自己身上的校服脱掉,搭在许卓肩膀上。
烟草残余的味道有些呛人。
许卓不明白他的用意。
庞飞得意地笑道:
“明天到班上还我,最好穿上我送你的新鞋。”
这个人是一点儿事都藏不住。
许卓一声不吭。
待所有人都离开,她才独自往家那边走去。
被庞飞这么一闹,没来得及把蛋糕给佳欣,还得到了这些累赘。
许卓心情郁闷且复杂地抱着沉甸甸的礼盒回家,肩膀上披着庞飞的校服,总是让她不想呼吸。
刚进入胡同口,一抬头,看见了从窗户往下望的陈斯年。
陈斯年在窗沿,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睫,漆黑的眸子神色空洞,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视线紧紧追随她。
许卓莫名感觉到心虚,自顾自走回家去,忘记了和他打声招呼。
陈斯年倒没发觉这个,直到胡同里久久看不见许卓的身影,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有些严肃,对视时应该朝她笑一下……
不过他笑不出来。
许卓身上的那件校服,貌似比她原本的身材大了许多。
而据她所说,今天来送作业的人是崔佳欣,陈斯年在公园见过她,是个比许卓还要矮一些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校服?
并且许卓怀里抱着的礼盒,是个“爱心”的形状。
陈斯年疑惑不解,她们女生之间,会互送这样暧昧的礼物吗?
或者换句话说,如果来送作业的人真的是崔佳欣,许卓至于连准备好的蛋糕也不拿,忍着伤口的疼痛,慌忙亲自去迎接吗?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哼。
……
许卓抱着礼盒,屏住呼吸将满是烟草味的校服搭在一楼的沙发上,换鞋去了二楼。
幸好父母不在,她才敢把东西带回家里放着。
不然被他们看见,肯定会追问个不停,尤其是这个光是形状就让人解释不清的礼盒。
许卓知道,许爸许妈虽然跟陈斯年说是去出差,实际上绝对是跟以前一样,两人偷偷去旅游了。
刚好赶上陈斯年回来,所以就更加心安理得地把许卓一个人留在家里。
许卓将礼盒放到卧室一个显眼的地方,明天换个包装给庞飞的班主任送去。
她拿起那双心爱的小黄鞋,泡进水盆里,虽然今天因为它发生了许多意外,但这都不是它的错。
许卓边欣赏着它的美貌,边把它一点点仔细刷干净。
刷完这双鞋,她才猛然想起。
别的鞋也都刷了,还没干。
许卓叹了口气,将它与其他几双鞋子一起,放到了空调外机上,祈祷着今晚不要下雨。
这时,许卓听到了陈斯年在楼下的呼唤。
“许卓——”
她探了个头,发现他手里提着两个蛋糕站在院门口,连忙擦干手,下楼帮他开门。
陈斯年的惯例是翻墙。
估计是不想让这两个蛋糕毁于一旦,才没翻墙进来。
门一打开,陈斯年高大的身型出现在许卓面前,他绕开许卓,径直朝着里屋走去,熟练地将蛋糕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看你醒了,来送蛋糕。”
许卓看着可口美味的草莓蛋糕心情愉悦了不少。
“晚上我们一起吃吧。”
陈斯年没搭话,视线一直往搭在沙发上的校服瞥,蹙眉问道:
“你的校服?”
许卓刚开口,还没来得及否认。
陈斯年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故意这么问的。
他闻到那上头的烟味,眉头皱得更甚,很是嫌弃地说道:“熏死了,扔掉。”说着,陈斯年就已经开始行动,朝校服伸出手,佯装要扔掉它。
许卓没看穿他的用意,连忙拦住。
“别,千万别。”
为了不让庞飞发神经,她明天必须得还给他。
陈斯年顿住,收回了那只戴着玄金腕表的手。
他漆黑的眼眸盯着那件明显大了许卓几码的校服,隐约中,神情生出了一分厌恶。
许卓问:“怎么了?”
陈斯年嫌弃地甩手,移开视线。
“真丑。”
“……”
这点儿,许卓不得不承认。
她学校的校服,绀白搭配颜色花里胡哨的校徽,确实不怎么好看。
听爸妈说,陈斯年那个学校的校服都是西装和短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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