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糊涂了,脑子倒还没醉成那样,邵代柔在最后关头尽力收住了力,这才没有结结实实完全撞进宽阔的胸膛里去。
卫勋对人的姿态预判极为敏感,以她方才的动作,无论如何都不应当跌跤才是。
可到底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摔下去,即便委实诧异,本能仍旧让他下意识展臂托住,几刻之前环住一截纤细腰肢的触觉在短时间内重新浮现,鲜活的柔软在短促的摇摆间摩擦出滚烫的花火,促使他立刻放开了手。
邵代柔摇晃几下站稳,理智上快要因对自己先前行为的自耻而羞愤至死,可羞愤中又忍不住钻出一缕接一缕的快慰与得意来,肌肤头一回在这个寒冬里冒出热烈的火花,摸到紧实肌肉的触感还在手指之间徘徊萦绕,霎时间连心都不再冰凉了,因为有火在烧灼她的身体。
倒是不好意思再面对卫勋,她几乎完全侧过身去,垂着脑袋,只从发间的一线缝隙里让卫勋看见她被被丹红染透的脸颊。
到底方才她为什么会踉跄跌过来,以眼下的境况来判断,臆测的结果好像只会走向古怪的结局,所以竟然似乎不再适合深究。
视线交汇了瞬间,空白之上似乎有些难读的迷雾,于是又不约而同迅速避开。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尴尬中带着一丝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从而保持沉默的无言默契。
然而这默契是什么?从何处繁衍出来?又该到何处去消化?
恐怕只有风才知道答案。
迎面滚来的冷风率先吹回了卫勋的思绪,他踩着枯枝落叶向前迈了几步,将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制造出的飘忽沉默驱散。
“是借给客栈了?”
他重新捡起刚才未尽的话题,声线依旧低沉平稳。
“……啊?”
邵代柔还恍惚着,脚下跟着往前走,脑子里仍旧云山雾罩。
“墙后的那片园子。”卫勋指了指矮墙之后的喧嚣。
“啊,对。”其实邵代柔最初还是感到了些不好意思,转念一思量,这有什么的,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便坦然细细道来,“是我大哥娶嫂嫂的时候赁出去的,反正这边园子里就我和宝珠妹子两个人,住不了那么宽。”
东西两个院落,邵鹏夫妻住的东苑没动,邵代柔和邵宝珠住的西苑几乎全被划出去了。
卫勋对这明显偏心的局面无言以对,时过境迁,高高在上的苛责是无用的,多说也担心会触碰到她伤心事,于是只是捡着不痛不痒的话题问道:“邵支使娶的是金县令的女儿?”
邵代柔说是呀,再走了几步,顺着花坛下了台阶,倒是自己将话题兜兜转转绕了回来,“我母亲其实本不愿意赁的,架不住大哥院里人多嘛,除了书房里随身的小童,眼下东苑里伺候的下人连大丫鬟带粗使婆子统共有六个,有几个是大嫂从娘家带来的陪房,其实已经打发回去好几个了,还有几个是成亲前我母亲往院子里买的。那么多人,每天一睁眼就张嘴要吃饭伸手要穿衣,白花花的都是银子,光靠大哥的薪俸实在难张罗得开。正好那客栈的东家跟县令夫人娘家沾亲带故的,便请了我嫂子来说,看在县令大人的面子上,价钱也给得实足,所以母亲最后还是允了。”
卫勋嗓音愈发淡漠,“既然是东苑的开销,划东苑的院子岂不是更合适些。”
听上去似乎有些替她不平的意思?
邵代柔忍不住钻出些哪怕只是自己臆想也不妨碍的蜜意,为家人开脱道:“偷偷告诉你也无妨,虽然我大哥屋里样样花销多,其实我大嫂也一直有在拿嫁妆往里贴的。哎呀,若是她嫁到我们家之后过的日子比从前差千倍百倍,那我们家得多对不起她啊,不好让大嫂过苦日子的。”
她话是笑着说的,转头看他,却发现他脸上没有笑意——
虽说他通常都不大笑的,也许是相貌天生有几分凶相的缘故,一旦缺了笑意,正色和严肃的成分就激得人心里一纵。
“那你呢?”
卫勋平直看向她,目光中含着些怜悯的意味。
不知怎的,那样明晃晃的怜悯让邵代柔忽然没有办法接住他的注视了,只能假借着远眺的动作微微偏开了头,嘴上也因为几下过分的心跳含糊起来,“……嗯?”
卫勋仍直直看着她,因着还在热孝里的缘故,她身上纯白的孝衫极尽素淡。他扣着眉心,有几分扪心的意味,问她:“你不觉得苦?”
“啊,你说我啊?”邵代柔从进院以来一贯的笑终于有些淡了,脚步越放越缓,再不知不觉停下,低头想了想,扬起脸来冲他咧开嘴笑,“我嘛……横竖我是没所谓的,过日子哪能想那么多哪?真要揪细钻牛角尖,人都不要做啦。”
她笑得十分坦荡,卫勋却看见的是那坦荡里深藏住的硬撑和勉强。
因着这一分不显山不露水的悲哀,一些罕见的无可奈何冒出来,这世上有时金钱地位也不算万能,他能帮她一次两次,但他绝对没有可能替她打算未来。
从没有人问过她到底愿不愿、累不累,但那都没什么要紧,有些人生来就花团锦簇,有些人生来就是栽花的人,豁达不是选择,而是必须,若是较真计较,那一天也活不了。
邵代柔摇摇脑袋不再去想。
俩人一前一后略错行开,偌大的园子里只剩下偶然踩上枯枝的脚步声,客栈热闹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更显得园里过分寂寥。
行走间穿过一棵又一棵树,冬日萧瑟的树干歪七扭八朝天伸展,终于越过一株难能在冬季也常青的孤植女贞,卫勋忽然开口道:“其实我从前见过大嫂。”
“啊?”邵代柔这回是真正吃惊坏了,连礼数都忘了,直勾勾瞪着他,嘴巴张成一个圈儿,“什么时候的事情?”
卫勋眼中却更是叫她读不懂的漠然,“十多年前,我幼时随父亲母亲赴插柳宴时,曾见过大嫂一面。”
邵代柔一头雾水,“插柳宴?那是什么?”
卫勋向她解释道:“是邵国公府在开春时设的宴席,品春酒宴寒食,斗诗斗茶,是京城春日里最热闹的宴席之一。”
邵代柔又问:“十多年前,那时你多大?”
“约莫五六岁。”卫勋道。
“啊呀,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你记性还怪好,五六岁的光景都还记得!”她惊讶又好奇地打探,“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对了,你是哪一年生的,和我一般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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