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又听到几下短促的敲门声时,邵代柔还以为是郑礼将军去而复返,不曾想来的是另一个军中人,禀告是有京中急报,那嗓门儿可大,震得这老旧的门板都颤几颤。
深陷在这稀里糊涂混来的珍贵独处时光里,邵代柔不知不觉将这个四面围拢的小屋想象成一处密不透风的孤岛——一个只有她与卫勋两个人的,谁也打不破的孤岛。
然而事实却显然并非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有人能够来打破这份静谧。
卫勋隔桌看她一眼。
邵代柔较上回熟练了些,惊慌和失措都不再表现得那么明显,遗憾只藏在心底,捏着手心点点头,“你有事自去忙,不用管我。”
“是我的人,不会乱传。”卫勋说,再看她一眼,有询问的意味,“我叫人进来了?”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问她,这里是他的住处,邵代柔因这份看似淡漠的情绪下的体贴和温柔而心间暖意融融,暖中又有些心慌意乱,倒像是他们真的在屋里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似的。
她撇过脑袋去,照旧点头,“我是不碍的,就怕我耽误你们谈事情。”
他袍摆一揭,分膝而坐,凛声道:“进。”
一个字而已,威仪压人,剑眉锋利,邵代柔一瞬间竟错觉眼前有刀光剑影晃过。
好奇怪,人明明还是那个人,就是神态上的微妙变化而已,忽然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卫勋变成了卫将军。
邵代柔为这种独特的错觉而感到好奇,频频打量他。
“是!”
什么人呀,两个人对话简练得像是吐字要花钱,邵代柔没忍住,扭过头去悄悄笑了半天,也不晓得被卫勋发现没有。
门从外推开,门外的人像是从哪里一路疾驰而来,带进了仆仆风尘。
令官提腿刚要迈过门槛,这才见房中竟还有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女人,当即愣在门口,这女人同卫勋什么关系倒是次要,横竖也轮不到他去揣测,只是消息能不能当着女人的面说,他拿不准。
“我……呃……”邵代柔从军士微顿的动作中读出迟疑,她有些尴尬且无措地想要站起来,没想好是直接告辞更干脆还是安稳待着等他们出去说话更稳妥,身形在犹豫中前后左右地微微晃动,“我……要不我先……”
卫勋一手按住她的肩,将她扣回长凳上,“不要紧,你坐。”
邵代柔完全没有预料,却不知为什么没被吓到,那一刹是有些恍惚的,要待到后来醒神了再回味,肩头像是被他的手掌完全掌控住,尽管只是一触便撤开,短暂得还来不及叫邵代柔品味出一二,可是她的肩代她记住了那滋味,他有着很温暖的手,那么稳、那么重。
她久久呆坐在桌前,像是离了魂,尽管量身段时她摸过他不少,但这回是他主动来碰她,是决然不一样的。
那头卫勋还是领着令官出门去了,俩人在走廊尽头封死的窄窗下低声交谈。
倒没说多久,片刻,邵代柔听见卫勋简短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赶紧坐正身子,把探得都快要伸出门外的脑袋脖子收回来。
等了会儿,没有动静,不晓得他们到底谈完没有,左右闲来无事,便随手将桌面上放的信纸折摞齐整,因为过程中避忌看到纸上的字,所以拖拖拉拉弄了半天。
她实在是个闲不住的人,按照宝珠的话来形容,就是眼睛里见不得有活儿,不然就非得收拾干净不可。
这一收,就没个数了,等她把纸收好,墨研完,茶吊子里的水灌满,才发现卫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房门,正用一种她读不懂的目光凝望着她。
这回房门没有鬼鬼祟祟合上,往外大敞着灌风,也不去管他了。邵代柔习惯性在身前擦了擦手,“啊,你们说完啦。”
卫勋站在门前的阴影里,只嗯一声,那声中似有沉重叹息,裹在风里,辨不清晰。
邵代柔抬头探过去觑他的神色,却辨不出太多实在情绪,只直觉他忽然之间兴致沉落许多。
她想问问他怎么了,可惜没有资格,便就那么沉闷地陪坐下去。如果说失意总是难以避免,有人能陪他熬过这一时半刻,就算帮不上忙,总是好的。
时间并不难捱,她甚至还有些沉浸其中,只遗憾他在这段时光里似乎是不快乐的。邵代柔觉得他是天之骄子,就该永远闪耀下去。
其实好像也没坐上多久,他身披阴影缓步而出,神色如常。
邵代柔像是一无所觉,扬起下巴来微笑如旧,“我想给你倒茶来着,不晓得你喜欢吃热的冷的,给你晾了一杯在边上。”
她在努力笑,卫勋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冬日中似乎不该有如此温情的笑靥,即便冻土也有一块缺口在微微塌陷。
但是塌不得,横竖都塌不得。
“放着吧,多谢大嫂。”
他拿过来握在手中,却不低头去饮。
落在地板上的光一寸短过一寸了。
卫勋往窗外望去,已经快到了吃饭的时候,阵阵暖烟袅袅,他无暇欣赏,心中有个不可提起的角落在隐隐希望天能暗得迟些。
可惜天老爷哪一次如过人意,亮光几乎在几个眨眼之间便黯了下去,青蒙蒙的夜色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罗下来。
邵代柔见他往窗外望去,误以为是某种暗示,他为人那么好,必然是说不出请她离开那种话的,连忙要起身告辞,起得急了,长条凳子这头被腿推得一退,那头不妨撞在桌腿上,拖出好大一声响,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卫勋从她匆忙起身的动作里就知道她是误会了。
她就是这样,行容中总是不自觉带着些上赶着讨好的小习惯,即便方才在轻盈的气氛中小小摆弄了几番娇俏的风情,那也是试探的、小心翼翼的,还没待他说出半个不字,她就已经着急忙慌将触角收了回去。
可是他也不能够再如何了,本来叔叔嫂嫂待在一间屋里就够李下瓜田,明见天色将晚还开口留人,如何都说不过去。
他终将手中已握得温热的冷茶放下,踅身道:“我送大嫂回去。”
邵代柔忙摆手说不用,“这才几步路的脚程!来来去去都走了好多年了,哪好要送来送去的。”
卫勋不再劝,但人是立在门口的,就那么看着她。
“你……”她更近了些,眨眨眼,“是说真的啊?”
卫勋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她,脑袋向一侧歪着,眼中那份将信将疑的喜悦将惯常的世故与疲倦都盖住,竟然显得有些天真芳华。
他胸中盘桓多时的郁结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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