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桦最近忙疯了。在外,要安排好绣坊里每一桩生意,每一个人。在内,要打点一家五口的行装,准备在京结交人脉需要的礼物。夜深人静之时,还要绣制她的《花溪渔隐图》,才能赶在雅静出嫁时奉上。
季子墨成亲多年都淡淡的,一旦交心,却突然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有时间就黏着水清桦,恨不得夜夜笙歌。水清桦烦不胜烦。
身兼东家、主母、妻子、母亲多职,实感分身乏术。
“你要学会用人,你这样下去会和从前一样,把自己累病,累死。”季子墨认真地说。
水清桦的心被戳痛了,或许她是天生劳碌命吧,永远停不下来,脑子里每天都在盘算,自己做了什么,什么没做,怎样才能做得更好。生怕漏掉一件事,生怕有什么不周全。窦建之抱怨她点子太多,步子太大,实在是她不敢慢,不敢停,停下来就心慌。
“清桦,你把所有担子都挑在自己身上,不改这个性子,吃多少雪莲丹也救不了你。”季子墨和她分析,“收拾行装的事,完全可以交给兰心,让菲儿协助,她已经不小了。绣坊的事,多让建之和玉桦去干,他们比你年轻,身体比你好,人也聪明,你不放手他们永远也干不好。”
水清桦若有所思。自己一心想把绣坊做大,现在只有三十多人,自己已经不堪重负了,如果规模再扩大,或者再开分号,以自己事事操心的性子,还真有可能累死。
“你说得有道理,”水清桦笑了,“我会努力改的。”
季子墨轻轻搂过她的腰肢,眼神带着一丝暧昧:“多省些时间出来,我们花前月下。”
水清桦不耐烦地推开他,从前如皎皎明月、不可接近的高冷公子,怎么现在变成了牛皮糖?一点也不可爱了。
第二天,水清桦正在列行装的单子,季菲来了。
“娘,我有答案了。”
“什么答案?”水清桦完全忘了自己的承诺。
季菲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您说过的,为绣娘想出老了以后的法子。”
水清桦手中的笔顿住了,她想了想,放下笔,请季菲坐在自己对面。
季菲像个小大人一样,正襟危坐,认真地说:“绣娘们怕的是将来老了,做不动了,没有进项。如果她们不把月银都花掉,每个月留出一些,积少成多,将来老了就会有一笔积蓄。”
“积蓄,她们都懂,大部分都有积蓄的。”水清桦不以为然。
“我说的不是那种,随心所欲的积蓄,有就攒起来,没有就不攒,然后一下子把钱都花光的积蓄。”季菲急了,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你别急,慢慢说,娘听着呢。”水清桦安抚她。
“我的意思是说,让她们每个月都固定拨出一笔钱积蓄起来,不管遇到什么事,就算天上下刀子,都不许动这笔钱。”季菲放松了些,继续说,“这笔钱放在她们身边,很容易就花掉了,所以只能放在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水清桦听不懂了,“谁敢把自己的钱放在别的地方?”
“钱庄,可以放在钱庄里!”季菲说。
水清桦做生意,自然知道钱庄,虽然还没打过交道,“绣娘们的钱都零零碎碎,那一点点月银,钱庄能收吗?”
“她们不行,娘你可以呀!你以水绣坊的名义开个户头,帮绣娘们一起存进去,每个月给绣娘交一次账,要是辞工了,或者老了不做了,就帮她们把自己那份取出来。”季菲越说越顺,“这叫作……叫作……”
她眼睛往上看,似乎在努力记忆什么,终于记起来了:“叫养老钱!”
“菲儿!”水清桦噌地站起来,目光紧紧锁住菲儿紧张的脸:“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是我自己想的。”菲儿局促不安,脸都涨红了,双手不停捻着衣服角。
“娘再问你一遍,是谁想出来的?”水清桦异常严肃地问。
菲儿哇地一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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