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谷雨印象里,自己刚记事时,何夏至还奶声奶气地叫他“小雨哥哥”。
第一次连名带姓问候他,是幼儿园时期的一个周末,街坊邻居几个孩子一起在夏至家看电视。
电视里面目丑陋的巨型大怪兽咆哮着在马路上乱跑,把房子踢碎路灯踩爆,火花带闪电的很是吓人。
夏至在电视前兴奋地尖叫,谷雨坐在沙发角落里害怕地狂哭。
越哭越凶,然后一下被捶禁声了,“陈谷雨!不许哭!你怎么看电视都害怕!”
夏至拳头小,但力气大。
那天晚上洗澡,妈妈还疑惑他胳膊上的乌青哪来的,谷雨想起来脑袋里就全是大怪兽的脸,一脸惊恐,只说是不小心撞到了桌子。
这不是在帮夏至隐瞒,而是如果不这样说,妈妈又要带他去医院从头到尾检查一遍。
妈妈一直都是这样,这不许碰,那不能摸,不能摸小猫小狗有细菌,不能跑太快有危险,不能玩太久会出汗,摔破了膝盖要去医院消毒检查,感冒咳嗽了就得关在家里待好几天。
就连幼儿园里有别的孩子生病了,妈妈也要帮他请假,不能去上学。
他很羡慕夏至,在幼儿园里能一下子拍十几个皮球,玩游戏总是赢,做什么都敢冲在第一个。
连老师都夸她是勇敢宝宝,好像对她来说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直到上了大班,夏至才渐渐愿意跟他一起玩,因为他已经能认识很多字,可以给夏至读她看不懂的图画书。
还有拼图、飞行棋、画迷宫,用厨房的洗洁精吹泡泡,这些她喜欢的他都会。
夏至也开始带着他去抓蝴蝶,抓蜻蜓。但她从花丛里掏出来,说要送给自己的某蛙类,他还是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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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厉害,还有这个,这个等于多少?”
小学放学一起写作业,夏至眼里放光地期待他说出答案,她可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还要表扬他【你怎么这么厉害】
“比怪兽还厉害吗...?"那次挨打确实印象深刻,谷雨斜眼瞄她,小心翼翼地求证。
夏至看他的眼神从崇拜到疑惑,随后又变回嫌弃,“...怪兽只会打架。”
陈谷雨不知道,夏至心里当然还是觉得怪兽更厉害,但当下她想搞懂的是这道题该怎么写。
原来会做题,就能让她觉得很厉害?
在那个年纪,还不知道什么是【成就感】,谷雨只知道,他好开心,快飘起来要爆炸了的那种开心。
渐渐的,他因为努力学习,从什么都不敢做的乖乖奶团子,变成了老师同学、街坊邻居们人人夸赞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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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看到夏至抱着小狗的那天。
是谷雨第一次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与以往她在自己心里的样子都不同。
为了一只小狗?
当时的谷雨并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小动物。
但她好像很需要自己的帮助,想到这一点,谷雨还是很愿意效劳。
送完黑黑,回到家继续看注音版《夏洛洛织的网》,书里提到【拥有一个想要守护的人或事物,会变得勇敢,同时也就有了弱点】这个弱点,就叫做【软肋】
那夏至想要守护的小动物,可能就是她的【软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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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的生日跟谷雨没差两个月。
从小都是一起过的,一起拍照、吹蜡烛,是他会提前很久就开始期待的,只属于他的节日。
这一年自己生日而夏至没来,吃完晚饭,他早早就睡觉了。
不久后,夏至拿着一套漫画跟他分享,说是小舅舅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她的生日他也没去,妈妈没告诉他为什么,只说今年夏至家里请了别的亲戚,不太方便。
原来那个亲戚就是小舅舅吗?夏至好像还挺高兴的,也没有问问自己为什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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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期末考前纪律检查,作为班长的陈谷雨没收了一本同学自习课在看的小说。
放学要清空桌肚准备布置考场,还没来得及交给老师的小说被先放进了他的书包里。
考试过后迎来暑假,某天写完作业整理东西时才又发现了它。
封面没什么特别,但闲着也是闲着,加上好奇心驱使,他还是翻开了。
阅读速度太快还来不及反应,那些不堪入目的描述就已经进入了他的脑子里。
心虚、紧张以及压制不住的好奇,驱使他翻回去又看了一遍。
那些对男女外形和动作的描述远远超出他的认知底线。
更不可控的是,他联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野小子】出落成窈窕少女的何夏至。
青春期的陈谷雨第一次体验了什么叫脸红到了耳朵根。
而偏偏这个时候,“陈谷雨,你干嘛呢?”脑袋里的那个人,直接闯进房间出现在了他身后。
夏至说,她想看看那只春游套中的小乌龟,她经常来看的。
谷雨听到了,但此刻他只能紧紧用手捂着书的封面,因为呼吸错乱,身体还有一些陌生的感觉,导致他根本不敢回头。
直到余光之中她的手连带着纤细的手臂,略过他耳边,伸向他的书架。
“何夏至!你能不能先敲门?”夏至明显被他的反应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被吼的是她,而心虚的却另有其人。
在这之后,生理卫生课上老师支支吾吾讲不清楚的那些内容,他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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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前,在虔灵山上,谷雨望着猛猛磕头的何夏至偷笑。
初三以后夏至同学的成绩稳步上升,她努力想实现的愿望,他早已经猜到了。
所以他对着神像默念,【请保佑何夏至,达成所愿】
陈谷雨以为,他们的目标一直会是一致的。
从最好的高中到最好的大学,以后的人生,他们都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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