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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心肺

小说:

登龙台

作者:

风入松响

分类:

古典言情

“老师。”韩微之敲了两声门框。

江秋抬头:“他醒了?”

容周行在短暂的清醒后陷入了长久的昏睡,好在容周行这一趟有一直看着他的太医随行,不知道容周行和容老爷是怎么谈的,总之,虽然容周行一点造反的活都还没替容氏干,解药倒是已经给他服下了。

悬在江秋颈侧的那把利刃终于缓缓归鞘。

比江秋一行先走几日的韩微之姗姗到达徐州,恰巧徐州府拔萝卜带出泥连罪了一批人,最缺文官,当即就原地顶上,和江秋一起忙得昏天暗地。

韩微之:“容公子醒了。”

江秋点点头,似乎是不怎么经意地往外走了几步,脚步一顿:“我桌上那几样东西我都批注好的,你让他们拿去办事,还有今天之后宋将军那边报上来的事情,你全权处理。”

韩微之:“啊?学生恐怕……”

两句话间,江秋已经越过了他:“别‘恐怕’了,你总是要学会独当一面的,不是现在也是以后,我先走了。”

韩微之微微仰身,看见江秋在廊道尽头往左一转,拐到容周行那边去了。

容周行屋里这会已经没有太医了,他一场久病似乎终于有了痊愈的气象,虽然面色仍然苍白,在坐在床边看向江秋的时候,气色却不错。

江秋像是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自己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他明显地躲闪了一下:“……你都能坐起来了。”

容周行冲他招手:“小秋过来。”

江秋从容周行的风度翩翩里琢磨到一丝毫无道理的不对劲,下意识地就想问容周行“你在地牢答应我的话不会不作数了吧”。

他此前担心长期的发烧会损伤容周行的记忆问过太医,而太医答复断然不会。因此他喉头上下一滚,勉强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江秋走到床边坐下,容周行的手按在他的脸颊上,很怜惜地说:“我没想到我这一趟还要连累你从京城跑过来一趟,徐州府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累惨了吧。”

江秋按住他的手问:“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空气安静的时候,江秋做好了容周行会避而不谈的准备。这是剜容周行的伤疤——像他这样骄傲的人,看着脾性平缓,其实是自恃强大,因此关于自己被辜负这样负面的感情,他都是往里收,不告诉人的。

容周行叹了口气说:“那就说来话长了。”

似乎他短暂的沉默是想要为自己找到一个从何说起的切入点,他想了想:“那就要从我在金陵第一次醒来之后,那段时间我一直待在你府上,除了你手上的文书,其实也接触不到别的政务。”

但江秋府上有极其丰富的、关于世家侵地案的卷宗。

年前,在江秋还在和世家抢主考官之位时,他和折柳萌生过一个极其激烈的方案——直接把侵地案捅到明面上,倒逼世家就范。这件事最终被季怀仁不愿意过早扩大世家和皇权的矛盾否了,但当时查过的卷宗却落到了江秋手上。

容周行说:“其中有一份是徐州近三年的收支报表。”

江秋目光转了转,想起来了容周行在说什么:“这个表怎么了?”

容周行说:“表面上一切都很正常,但下面的附录里有一个地方很奇怪。这个地方叫“崔园”,是去年突然出现的,崔园这个地方在昭文二十六年经手的银两金额极大,所以附录里专门注明了,说是有一户崔氏的人家从灞州迁到徐州来做生意的。”

“灞州?”

“对,灞州。”容周行似乎是很轻地笑了一下,“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灞州有没有一号姓崔的、跟官府有联络的大户人家,这我还是很清楚的。”

根本没有。

“我确定了‘崔园’从天而降的具体时间点之后,又让天问帮我去翻了一些其他资料,然后我发现虽然灞州没有姓崔的一号富户,但是有一位姓崔的老太医,荣退后落到了灞州。”

大笔的银钱、太医、从灞州可疑的撤离、他中毒之后不久的特殊时间点。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语音的尾调撕裂而沙哑:“——我那个时候,真的只是有所猜测。”

所以他找上崔园的时候大张旗鼓,根本不担心就这么暴露自己,引起徐州府的注意——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容老爷在徐州府里捣鼓什么。

直到他主动打草惊蛇,容老爷找上门,几句话就挑明了他心头悬而未决的怀疑,并以复仇和荣华为诱惑,向他伸出背离大梁皇权的橄榄枝。

江秋看见容周行的眼睫飞快地闪了一下,泪水含在眼眶里将落未落,他一时张口无言,而容周行握紧了他的手,在彼此依偎的温度里轻声说:“容老爷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先帝的计划的时候……我觉得万箭穿心也不会更过。”

容周行的泪水落下来,洇在江秋肩头的布料。

而他还在说:“我和折柳分道时她和我说过一句话,她说我太自负了。现在想想,其实她没说错。我从二十岁入宫讲学起,一直在不断地走向一条与幼时父母长辈为我设定截然不同的路,我以为那是忠君的理想,理想至高无上。我以为自己遇到的是明君,只是世事晦暗,所以我主动向先帝提出带陛下北上,做一个尝试,若是成功了,此后大梁朝堂肃清,我也大有可为。”

容周行哽咽着说:“但我从来没想过,或许我的陛下不需要我的理想。”

容周行的十几年间,只有一个陛下,是和他忘年之交,也是背后一刀捅穿他心肺的人……是昭文先帝。

江秋从来没有接过容周行的眼泪,从没有面对过容周行如此外放的、毫不掩饰的情感……

又或许见过,多年之前,他还在灞州府做一个小小的学生,而那时候他见了深夜里容周行的悲意,借着佯装乘着醉意,扑到他怀里让他“不要伤心”。

多年后的江秋在容周行的哽咽中微微抿唇,忽然品出了多年前自己那句“不要伤心”里撒娇卖萌的味道。

就句话,就像是容周行在伤心的时候被什么小动物蹭了蹭袖口的重量。

那时候容周行之于他是高山,他无法替容周行解决任何切实的问题,因此之后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很会投机取巧的吉祥物,哄他说“不要伤心”。

其实,轻飘飘的一句话能有多大的用处呢?

回到当下,江秋抬起手,平稳地从背后扣住了容周行的脖颈,他握了一把容周行披散的长发,顺着颈椎,缓缓地往下抚平自己手下这具颤抖的身体。

江秋一句苍白的安慰也没有说。

他不再是什么……会撒娇讨好的小动物了。

“老师。”他说,“这几天我提审容老爷,他一直对一个问题困惑不已、反反复复地问我——他想不明白,就算多年前你是真的忠君才为先帝背叛容氏,现在先帝都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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