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薛子兰一直闷闷不乐。
洪喜霞推着三轮车走在后面,开门见山地问:“子兰,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答应?这么好的事,上哪去找啊?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薛子兰叹息一声,“是啊,这么好的事,为什么轮到咱们呢?”
换个人或许她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偏偏这人是赵文斌。
收了他的实惠,总觉得是欠了他的人情。
明明两人什么什么交情也没有,平白让她心里生出一点不舒服。
“你管它为什么轮到咱们,反正这好事落到咱们身上,咱们就得接住。”洪喜霞停下车,跃到薛子兰面前,提醒她:“子兰啊,你可不能犯傻,这样的机会没几个,既然碰上了,咱就该好好抓住。”
“你想想,有人顺道帮你送菜,你以后也不用那么辛苦,这不是挺好吗?”
“我去那边做做饭,一个月还有额外的三百块工资,够咱俩补贴家用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可别傻里傻气往外推。”
洪喜霞是个实用主义者,她才不管为什么赵文斌找上她,她只知道,这到手的肥差不能让它跑了。
“可是……”薛子兰迟疑,犹豫着要不要如实相告。
她纠结片刻,一言不发,转身去给小猪备猪食。
小猪长得快,一眨眼长大好几倍,食量也增大好几倍,她每天除了喂米糠,还得拿剩下的蔬菜叶子剁细喂猪。
洪喜霞看出她有心事,走到她面前帮忙理菜叶子,温声问:“你要是有什么顾虑尽管说,我虽然想去做这份事,但也不是听不进意见的人。”
想想这段日子的相处,两人之间的隔阂早已无声消除,薛子兰也没再瞒下去,支吾着说:“我其实认识赵文斌。”
“我也认识啊。”洪喜霞不明所以。
赵老五的儿子谁不认识?
只要是生长在平洋湖周围的村落,恐怕都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之前那赵老五让人把村里一个偷鱼后生的腿打断了,这事传得十里八乡,人尽皆知,大家都说那赵老五是个心狠手辣的,敢这么放肆,家里少不得走动些不干净的关系。
他儿子赵文斌也是个狠人,只是没做出把人腿打断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大家谈论起他,不像谈论他爸那样闻之色变。
“不是那种认识。”薛子兰想解释,发现越解释越糟糕,干脆摊开来:“我们没什么交情,但他去我家里问过信,大概有提亲的意思,看到我嫁了人,也就收了这个心思。”
所以她没法保证,赵文斌突然伸出的援手里面有没有携带私货的可能。
“哦~”洪喜霞拖着长调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更应该接受这份差事。”
薛子兰一怔,“为什么?”
“你想想,人家光明正大地来帮你,你不接受,反倒显得你心里有鬼似的。”
洪喜霞这话怼得薛子兰一噎,她沉着脸解释:“我俩没什么交情。”
“没什么交情你就更不应该拒绝啊。”洪喜霞宽慰她,“你问问自己,若是今日伸出援手的是别人,你会不会接受这份帮助?”
“我猜你会答应,你是个感恩的人,顶多以后寻个机会报答回去,怎么换成赵文斌,你就要拒绝这份好意呢?”
“这不一样。”薛子兰喃喃:“妈,你也知道周围人向来喜欢捕风捉影。”
先前赵文斌拎着两桶鱼去她家里的事情,村里不是没人瞧见,况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迟早得传出去。
到时候众人一瞧,她和赵文斌来来往往打得火热,保不准要生出什么难听的谣言。
以防万一,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嗐,周围人都是这个德行,连谁家母鸡多下了两个蛋都要嚼好一阵子的舌根,你还能管住他们的嘴不成?咱自己心里敞亮,管别人说什么。”
洪喜霞大大咧咧的态度惹得薛子兰侧目。
她万万没想到洪喜霞是这样豁达的思想,与洪喜霞对比,她瞻前顾后小心谨慎的行为多少显得有些迂阔。
只是……她还有一点顾虑。
“妈,我现在怀了孕,行舟又不在家……”
薛子兰的话只说了一半,洪喜霞已然明白她接下来的意思。
这样的情况,无非是造谣薛子兰肚子里的孩子,洪喜霞可太明白这种感受了。
当初她怀张行舟的时候,她家老头子也是不在家,几个月后老头子回来,听说她怀孕的消息,心里没多高兴,脸上甚至充满怒意。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听了周围人的疯言疯语。
“放心吧,谁敢嚼舌根我就打烂谁的嘴!”洪喜霞恶狠狠发下毒誓,满腔的怒意对准尚未发现的虚空人物。
有自家婆婆这样力证,薛子兰再没后顾之后,爽快答应下来。
两人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后,洪喜霞又问起张行舟的消息。
“子兰啊,行舟还没来信吗?”
这都三个多月了,张行舟无论如何得给家里捎份消息过来啊。
他不顾念自己这个老母亲,总得顾念一下刚娶进门没多久的媳妇吧。
薛子兰没法再用“信还在路上”的理由搪塞洪喜霞,这样的理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再怎样,一封信也不用寄两个月。张行舟迟迟不来信,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
薛子兰不敢往更糟糕的方面猜想,她只觉得或许张行舟生活上遇到什么难题才忘了给家里报平安。
“妈,我后天去趟镇里邮局,问问有没有行舟的信,或许是放在邮局耽搁了。”
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薛子兰却还是要给自己留一点念想。
去镇上邮局的那天,薛子兰起了个大早,洪喜霞因着要去屯上做饭的缘故,也早早起床收拾。
两人同时出门,背道而驰,往不同的方向各自出发。
薛子兰骑着自行车直奔邮局,在邮局问询过后,得到令她失望的回复。
没有寄给她的信,也没有寄给张家的信。
什么都没有。
张行舟杳无音讯。
而她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
那天风和丽日,薛子兰撑着腰站在人来人往的邮局门口,手掌轻轻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不自觉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张行舟一直不来信呢?如果张行舟在外面发生什么事故,永远回不来了呢?
一阵惊恐的感觉贯布全身,令她在暖阳底下遍体生寒。
她肚子里的孩子难不成要生下来便没了父亲吗?
想着想着,脸颊不自觉挂上两串泪。
直到行人奇怪的眼神瞟过来,薛子兰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快速抹干腮边的泪水,蹬着自行车离开。
都说怀孕中的人容易多愁善感,看来是了。
只不过几个月没接到张行舟的来信,她便担忧起他的生死问题。
倒也不必这样杞人忧天,村里好些出去外省打工的人,一年到头也不来信,只在过年的跟头回家一趟。
她不该这样疑神疑鬼。
薛子兰瞪着自行车往家里赶的时候,另一边的洪喜霞已经在准备午饭。
屯上的人早饭吃得早,多是包子馒头、稀饭面条,不太顶饿,中午十二点就要准时开饭。
洪喜霞被先前的烧饭婆子交代两句,很快熟悉屯上的业务。
这帮大老爷们早上干活比较多,中午的饭是万万晚不得,晚了一点要被找麻烦。洪喜霞只得早早准备起来。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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