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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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古混沌初开的时代，传说中的神匠鲁礽铸造出七件神器，据说这七件神器各自蕴含着翻江倒海、扭转乾坤的旷世神力，得之可定鼎天下。随着神匠鲁礽的陨落，这七件上古神器散落至天下各处，引发无数争端，最终以法衍城为首的正道联盟挺身而出，历尽艰辛，终于平息动乱，并逐一找回失落的神器。

然七神器历经多代主人，早已被尘世的污秽之气所侵蚀，每件神器上都附着了不同效果的诅咒，与七神器契约的人不是死于非命，便是陷入疯魔，从此一蹶不振。

为了彻底消除七神器上的秽气，正道联盟决定将七神器送往百炼城重铸，但想要重铸七神器并非易事，不仅要搜集这世间最珍贵的熔铸材料，更需心灵纯净、至善至诚的修士以自身为炉净化神器。因此百炼城定下一年一度的渡约之期，邀请正道各派每年前来赴会，以期能为七神器找到合适的主人。

数百年过去了，有六件神器都已找到命中注定的新主，唯有一件“释我笛”迟迟没有归宿。

小篁整理好行囊，来到峰顶等待莫葑菲。

莫葑菲的气色有点差，即使她刻意用胭脂给肌肤增添了血色，但精神上的疲惫是胭脂无法掩盖的，也不知她这几日经历了哪些不为人知的辛劳。

可她明明看上去憔悴，却又散发出一股病弱西子的美，小篁暗暗感慨，不愧是能蛊惑人心的魅妖。

莫葑菲的目光落在小篁身上，见小篁仍穿着闲仁谷的旧弟子服，朴素得让她直皱眉头，她问：“你就这么去？”

小篁低头审视自己，她觉得自己挺干净的，不知哪里不妥。

莫葑菲问：“我送你的法衣呢？”

小篁答：“在我的储物袋里。”

“难道你舍不得穿？”莫葑菲的话语中带了一丝戏谑。

小篁摇首，低语：“不是舍不得，只是，我也不知在哪种场合穿比较合适。”

那些法衣做工精良，每一套都很漂亮，可她不擅长化妆，如果她穿上那些华丽的衣裙，却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她觉得那样的搭配不太协调。

莫葑菲闻言，笑意更浓，随即唤来陆诉荷，示意大弟子将小篁带下去打扮。

小篁连忙摆手，局促道：“不用不用，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她主要是不想麻烦别人。

莫葑菲感到无奈，但还是温柔劝解：“修篁，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你对自己极其不自信。之前我给你的那些紫竹露珠，你道真是什么天材地宝？其实那些露珠只有降火功效罢，我给你一点心理暗示，你便在短时内突破了，可见你很有潜力，但你的心志不够坚定。你应当相信自己，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应得的。”

小篁一怔，可她明明觉得那些紫竹露珠对她帮助很大……

“漂亮的衣裙不仅仅是装饰，还能赋予人自信的风采，你可以不重视这些身外之物，但我想让你先试着感受这些事物所带来的美感，它们会让你发现自己的另一面，也许你会更喜欢那个自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篁亦不例外，但她从小在打压与否定中长大，内心深处潜藏着深深的自卑，使她不敢去追求那些绚烂多彩的美丽。尽管她后来努力逃离了曾经困住她的压抑环境，但那些训诫女性要“贤良淑德”、不能“搔首弄姿”的腐朽观念仍在影响她。

她自认并不遵从那些观念，可每当她在商场里看上一件漂亮衣服时，就会想起那些败兴的言论，这使得她大大降低想要打扮的兴致。

她从来便知自己拥有一具不错的皮囊，可活到现在，这具皮囊没有为她带来过任何愉悦，还频频引来麻烦，久而久之，她便产生了一种自暴自弃的念头——或许只要不漂亮，就能避免那些麻烦。

莫葑菲静静观察小篁，见小篁陷入沉思，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也明白改变需要循序渐进。

正当她准备撤回提议时，小篁忽然开口：“我可以试试。”

一个时辰后。

小篁看着镜中衣着精致、皎如明月的秀雅美人，一下不太敢认。

她穿着月白色的裙子，外罩一件绣花鸟的藕荷色的交领半臂，腰束浅紫色玉带，双臂上还缠着一条水云蓝的披帛，这条披帛不是软趴趴的，因施有法术而显得轻盈飘荡，宛如流动的水波悬浮在空中，加上陆诉荷为她精心绞的灵蛇髻，她便如古画中走出来的婀娜仙子。

她真的变成仙女了！

见小篁呆呆对着镜子，陆诉荷也不知她满不满意，便问：“师妹，你觉得如何？”

“好，哪里都好！师姐的手艺真好！”回过神的小篁连连夸赞起陆诉荷。

陆诉荷浅笑道：“我当然知道我手艺好，我是在问你，觉得现在的自己怎么样？”

小篁腼腆道：“当然是美极了，我头一次打扮得如此漂亮，今晚怕是舍不得睡了，不然明天一觉起来又要打回原型了。”

“你本就天生丽质，炫服靓妆只是为你锦上添花罢，不过你既是有此烦恼，我可以教你绘制一种定妆符，你只需将喜欢的妆容炼入符纸中，以后将符纸一用，便可瞬间上妆了。”

还有这种神奇的手段？

发明这种符术的人一定是个美妆大佬！

陆诉荷最后将玉石串成的禁步系到小篁腰间，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小篁忍不住在原地转了个圈，身下的裙摆如花儿轻盈绽放，水云蓝的披帛随之飘扬，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这一刻的她全然忘记了自卑、忧虑、烦恼的感觉。

好美啊！美死她算了，她以后每天都要这么美！

等臭美够了，她再度来到莫葑菲面前。

莫葑菲打量了小篁良久，直将小篁盯得不好意思了，她点首笑道：“我们梦都峰的弟子理应如此。”随后她从头上拔下一支银钗，簪到小篁发间。

从前各大宗派被传送阵法如蛛网紧密连接起来，只需朝阵法注入灵气，修士便可借助阵法的力量于瞬息间跨越千山万水，去到遥远的目的地。

然在千年前的一场正邪交锋中，邪道势力利用传送阵法攻破各大宗派后方，对正道势力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从那以后，所有正道宗派将传送大阵迁移到宗派之外很远的地方，并派人严加看守。

莫葑菲的飞行法器是一叶竹筏，小篁跟随她搭乘竹筏飞到九寰派两百里外的一处隐蔽山谷中。

刚下仙舟，小篁便看到一个身穿灰衣、梳着高马尾的英挺男子，他背负双手立在悬崖边，小篁觉得那个背影有点熟悉。

一名弟子从悬崖下御剑上来，对灰衣人道：“掌门，阵法已经布置完毕，随时都能启动出发。”

灰衣人道：“你去让众人都准备一下。”

听到这个低沉的嗓音，小篁瞬间明白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这人是她上次在渡伤林见过的那位白发长老，可他不是白发吗？怎么变成黑发了？而且，刚刚那名弟子叫他掌门？

小篁初见白发人时，便觉得他气质佼佼不凡，猜测他在门派里地位定然不低，可她从未想过对方会是九寰派的掌门。

据她所知，掌门燕惜尘已经一千多岁了，以修为高深及宅心仁厚闻名于东陆，所以在她的想象中，一直是个仙风道骨的慈祥老者形象，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凛不可犯的样子。

燕惜尘瞥见跟在莫葑菲身边的小篁，拧眉道：“你来做什么？”

小篁：“……”

听掌门大人这口吻，似乎觉得她不应该出现在此。

莫葑菲淡然道：“我带她出去耍耍罢。”

燕惜尘的剑眉皱得更深道：“渡约之期非同小可，百炼城那等极炎之地不是小孩子能去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