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王正北粗重的呼吸声一下下回荡，他紧紧攥着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个赌，太大了。
将北固关未来的根基，押在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
若是赢了，北境将拥有一支钢铁雄师，狼牙口的耻辱，或许能亲手洗刷。
若是输了……他王正北，就是北境的千古罪人！
他脑海中天人交战，无数个念头翻滚碰撞，最终，狼牙口那三千座冰冷的墓碑，压倒了一切疑虑和权衡。
他需要力量。
北境，需要力量！
“好。”
王正北吐出这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如鹰隼，盯**江寒：“但老夫有条件。”
“一个月。”
“老夫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老夫要看到你练的兵，有肉眼可见的变化。如果做不到，你之前说的所有条件，全部作废！”
这是他作为北境主帅，最后的底线和妥协。
江寒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复，王正北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他站起身，走到堪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一个角落。
“城西的西校场，以后归你。那里最偏僻，没人会去打扰你。”
他收回手，声音冷硬。
“兵，老夫也给你。撼山营，三百人，他们是北固关最能啃硬骨头的兵，也是最不听话的兵。能不能让他们服你，是你的本事。”
王正北心里门儿清。
撼山营，说是能吃苦耐劳，其实就是一群功勋卓著却因桀骜不驯而被边缘化的老兵痞子，他们一身伤病，潜力耗尽，扔给谁都头疼。
把这块最硬的骨头给江寒，既是考验，也是一种无声的制衡。
成了，他王正北慧眼识珠。
败了，损失的也只是一块无人问津的场地和一群废物。
他算得很精。
然而，江寒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
“多谢大将军。”
江寒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接手的不是一块烫手山芋，而是一桩天大的美差。
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王正北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算漏了什么。
……
西校场。
风沙卷起尘土，吹在脸上有些刺痛。
这里与其说是校场，不如说是一片废弃的空地，地面坑坑洼洼，角落里堆着些残破的训练器械，锈迹斑斑。
三百名撼山营的士兵懒洋洋地站着，队形歪歪扭扭，不少人正交头接耳，目光轻佻地打量着独自走来的江寒。
“呵，就这小白脸？听说以后就是咱们的头儿了？”
“**长齐了没啊？断奶了吗？”
“大将军怎么想的，派这么个娃娃来管咱们，看不起谁呢？”
讥讽和嘲笑声肆无忌惮，没有丝毫掩饰。
他们是撼山营，是在**堆里爬出来的精锐，每个人身上都背着赫赫战功，也留着一身难以根治的暗伤。他们敬佩强者，但绝不服从一个看起来比他们小了快一轮的“公子哥”。
江寒停下脚步，环视全场。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带着嘲弄、不屑、审视的脸。
他知道，跟这群兵痞子讲道理，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
对付狼，就要用比狼更狠的手段。
“谁是这里的头儿？”江寒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的壮汉排众而出。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角一直延伸到下颌，让他看起来凶悍异常。
“老子铁牛！你有何指教啊，小长官？”
铁牛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双手抱在胸前，下巴抬得老高，挑衅意味十足。
他身后的几个老兵也都跟着哄笑起来，气氛愈发轻佻。
江寒看着他，点了点头。
“很好。”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多余的动作。
前一刻他还站在原地，下一刻，一道残影已经掠过十丈距离，出现在铁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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