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映亮了西面的长窗窗纸,轰隆的声音响彻天际。
室内半明半暗的烛火,映出沈右安轮廓冷峻的侧颜,他缓声重复了一遍姜莹的话:“你要留下?”
他平日为了处理公务方便,都是直接歇在书房内室。可内室只有一张床。
她说留下来,是为何意?
“嗯,”姜莹看了眼床铺里面的位置,完全能容得下再多一个人躺进去,她小声地补充道:“我留下来更方便照顾大人,而且今夜下了这么大的雨,我前些日子才风寒初愈,若是冒雨回去,怕是……”
沈右安的视线一直定在姜莹身上,自然注意到了她看向床铺里侧的眼神。
他抿了抿唇,线条凌厉的下颌不自觉绷紧。
默然片刻,沈右安眼眸沉暗,低声问:“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莹连忙点头,“知道。”
“先去偏间用膳。”沈右安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催她吃饭。
“好。”
姜莹起身出了门,吩咐外面廊下候着的沈用去准备晚膳。
书房没点灯,门口挂着的灯笼早已燃上了,倒是比书房外间还亮堂几分。走在廊下直接就能去隔壁偏间,不用担心会淋到雨。
沈用派人请来了春熙,伺候姜莹净面,帮她布菜。
随意用了些晚膳,姜莹用清茶漱了口,让春熙替她卸去发间的金簪钗环,这才回到书房内室。
关上门,瓢泼大雨的寒气便被挡在门外,室内暖融融的。
姜莹洗去了脸上薄涂的脂粉,如今小脸未施粉黛,雪润细腻,嫩得好似剥了壳的鸡蛋,没有半分瑕疵。因着刚才哭得狠了,如今湿润的眼尾和鼻尖还泛着微红。
她慢慢走到屏风后面,手拘谨地搭在衣襟处,侧对着床的方向,嗫嚅道:“大人,我要更衣了。”
屏风映出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影影绰绰,柔态婉约。
沈右安沉眸望过去,“嗯”了声。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响起,屏风后的人影解开腰间佩环,缓缓褪下了外裳,搭在一旁的红木桁架上。
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姜莹只穿着素白的里衣,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柔顺乌亮的长发散下来,青山远雾般铺陈在背后,给她整个人添了几分温婉柔美,宛如水墨画中走出的仙人。
她面颊晕染开酡红,亦步亦趋地走到床边,羞赧地低下头,“大人。”
沈右安目光晦暗不明地打量她一眼,“熄灯。”
“是。”
姜莹取下烛台外面罩着的笼纱,吹熄烛火,摸黑走回床边,褪去绣鞋罗袜悄悄上了床。
她本想绕开沈右安的身体,可是床幔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爬过去的时候还是不小心压到了他的腿。
姜莹紧张地道歉:“对不起。”
沈右安没出声,也听不到他的任何气息声。
周围静得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姜莹慢吞吞地挪到床的里侧,掀开另一床被子钻了进去。
毕竟沈右安身上有伤,姜莹起初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和他同塌而眠,以后再更进一步。
可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响雷声和暴雨声,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瑟缩地躲进被子,只露出乌黑的发顶。
过了会儿,姜莹耐不住惧怕,轻轻吸了口气,声音轻得只剩下气声:“清澄哥哥,我害怕。”
她不知道沈右安睡了没有,没敢高声喊。
从前在莲花村的时候,一到雷雨天她容易梦魇,经常抱着被子去找沈右安同睡。
旁边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睡不着?”
“嗯……”姜莹抿了抿唇角,细弱的声音还带着轻颤,“我想跟你挨着。”
沈右安喉结上下滚动,有些迟疑。
想起她从前雷雨天被噩梦纠缠,害怕得小脸苍白的样子,他最后还是答应了,“过来。”
姜莹灵活地钻进旁边的被子,圈住男人精瘦的腰,手臂搭在他身上。
温香软玉贴上来的瞬间,沈右安身躯下意识绷紧,眉心火燎似的跳了下。
他的气息声微重,眸光幽暗地望着黑暗中的帐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莹正准备说什么,沈右安忽然长臂一伸,把她捞进怀中。
“大人——”姜莹发出一声短促的嘤咛,脸颊埋在他温热结实的胸前,头顶传来他幽长深重的呼吸。
沈右安身上的沉香气息清冽好闻,还有淡淡的草药味,以及细微的血腥味。
姜莹自己的被窝冰冷,一到这里就像是进了暖炉似的,很好地驱散了雨夜的寒意。
她整个人都放松地猫进被窝,磨蹭着在他怀里找更舒服的姿势。
姜莹不敢有太大动作,在黑夜中小心翼翼地问:“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吗?”
沈右安喉咙干涩,“没有。”
姜莹像是松了口气,抱住沈右安的腰,依恋地靠在他胸膛,闭上了眼睛。
沈右安的气息让她十分有安全感,像是回到了莲花村的日子,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互相依靠。
心里安定,姜莹很快就睡着了。
倒是沈右安一直睁着眼,起初是望着帐顶,后来发觉怀中人睡去,他才垂下眸,视线拨开浓稠的黑暗,定定落在她身上。
姜莹走后这几年,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沈右安都是孤身一人。
有时姜莹也会入梦来,在梦里,她哭着诉说自己如今过得不好,沈右安焦灼又忧心,醒来却不免觉得自己可笑,对一个背弃自己的人念念不忘。
也有的时候,会梦见她娇笑着缠上来,柔软似水的身躯扒着他,娇娇甜甜地喊他“清澄哥哥”,仰起纤白的下巴,不知羞地凑上来吻他的唇。
梦里的放纵和渴望,也常常让沈右安醒来后狼狈又难堪。
沈右安轻叹了声,手臂忍不住收紧,将她温软的身子紧紧地箍在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存在,确认眼下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姜莹睡梦中,总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火炉里,炉膛的温度烧得越来越高,还隐隐有热气喷薄在额头。
她无意识地挣扎了下,总算把捆着自己的“绳索”给挣得松了些,心满意足地继续酣睡。
翌日,清晨醒来时,雷雨已经变成了连绵细雨,有节奏地敲击着瓦片屋檐,发出伶仃悦耳的声响。
姜莹这一觉睡得浑身松软,惺忪地揉了揉眼尾,发现身旁躺着高大男人,下意识伸臂抱了过去,脸颊亲昵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娇滴滴喊道:“夫君。”
喊出口却没听到回应,迷迷蒙蒙的意识回笼,她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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