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窗外是阴沉沉的天,迷蒙的光穿过永恒上锁的钢架窗洒在地面上。论亮度,不如巧克力杯子蛋糕上那一支小小的红色蜡烛。
米色波点墙纸已经脱落得不成样子,粗粝的灰色水泥墙面积比仅剩的墙纸面积要大得多。天花板上斜吊着的劣质灯泡已经泛了黄,同样的,不大点的房间里最亮的还是那支蜡烛。
五个铁皮上下床拥挤地堆在房间里,除了其中一个有铺盖的床铺,剩下的每张床都是空荡荡的。角落,两个脸带灰蒙蒙智能合金面具的小女孩缩在一起。她们轻声唱着生日快乐歌,一遍又一遍,直到蜡液流到了杯子蛋糕上,她们才停下来。
“米娅,祝你十四岁生日快乐。”黑色短发女孩说。
“小迪,也祝你十四岁生日快乐。”栗色长发女孩说。
二人相视一笑,沉闷的面具后方传出少女青涩明亮的笑声。笑声很轻,却足够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很久很久,直到笑声飘上了天,撞击到传说中的深空之钟。一声变成两声,两声复制成四声,伴随着“咚咚”古老钟声响,时近时远,变成风雨云雾,变成昆虫振翅……
突然间,一道钢针般的刺耳电子音横穿米娅的大脑,她那在沉浸在数字深海的神经骤然间清亮下来,耳鸣,心跳加快,血压飙升,眼盲。
“咻——”,一阵施压的气体泄漏声压制住所有声音占据米娅的全部神智,她在混沌中醒来。
一睁眼就是那盏明亮到她下意识以为是太阳的手术灯,手术灯后深蓝色金属天顶板将房间内的光反射成七零八落的。米娅渐渐想起来,自从人工天幕项目完成后,她就再没见过太阳了,那金属天顶板倒是挺像永久不变的呆板天幕的。
手术台上的束缚带撤走,米娅感到手腕脚腕顿时松快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医生们的交谈声很乱,米娅却死活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来这了。
一个年轻医生走来关掉那盏扎眼的灯,后面几人将盘综错杂的电线收拢起来,把那台冰箱一样的仪器推到一扇厚重的隔离门后。
年轻医生摘下口罩,“感觉怎么样?”
“头疼……”米娅仍然盯着那黯淡的一圈灯泡,“我为什么在这里。”
年轻医生浅浅一笑,“这是你第三次问这句话了。”
米娅微微侧头看向年轻医生,试图在记忆里寻找那双清澈似水的温和眼眸。好像是有点眼熟,米娅微微蹙起眉头,“这里是……电击治疗科?”
医生肯定地点点头,“再想想你为什么来?”
发了半天呆,米娅摇摇头,“不记得了。”
“三十天前是一年一度的TOP50名校联考。”
“哦……”米娅呆呆地转回脑袋。每一分移动都让她头脑里的铁砧摇晃半天,于是看似她面无表情,实际上头痛得快要变异了。“训练营前一百名可以进下一场考试,但我排名一百零二。”
“你的父母就在外面,”医生话题一转,“我现在要出去向他们解释你这次大脑刺激与开发的成果,我会说你需要静养,七天够吗?”
米娅望向玻璃窗外正紧张兮兮看着她的机器人父母。他们一副流水线工人打扮,身上到处是补丁,脸上的金属板嵌合纹路也清晰可见,因为他们没有钱订做仿生皮肤。
“够了,谢谢。”米娅说。
门开了,医生照例向米娅父母解释情况,米娅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如米娅所想,她父母完全没有听进去。医生还没说两句,二人就迫不及待地推开医生跑了进来。
母亲长发凌乱地盘起,脸上身上却比父亲干净。她先扑到米娅身边,然而先开口的还是她父亲。父亲那副肚子里没两罐水却要装作自己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的样子不变,他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米娅,“医生说这次手术比前两次都要理想,那昨天数学竞赛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二小问你现在能做出来了吗?”
见米娅一脸茫然,母亲扯扯父亲的衣角,“回去再说吧,收拾收拾还要去训练营。”
“废物!”父亲大喝一声,“你知道我们有多不容易吗!两个社会最底层机器人!没有大容量的大脑,没有超级发达的身躯!只能在流水线做工,赚来的钱全部放到你身上只求你稍微努力一点能考入名校,咱们就能实现阶级跨越了!不争气啊——”
“你有病啊!”母亲甩了父亲一巴掌,“卖什么惨!”
看着二人吵成一团的样子,米娅脑海里逐渐浮现了一点点片段。印象里父母总会吵成这个样子,父亲是灵活型机器人,而他的灵活天赋点基本都点到了他的高傲和大男子主义里。但母亲是力量型机器人,她身材小巧,却能扛十个父亲做跳远,所以每次争吵基本都已母亲强力捏住父亲的嘴做结尾,据说他们打架的声音在贫民窟外各一个街区都能听到。
母亲将米娅扶起来,虽然她同样对米娅没多少关心和呵护,但好像女人天然就有爱人的本能,无论她是不是机器人。握着母亲布满茧子的宽厚手掌,米娅身体深处蔓延出一阵说不上来钝痛感。
“这三十天你的社区排名掉了一千位,下午再回去训练营要加倍认真努力了。”她们越过跌坐在地上的父亲,一路向外走去。
路上,母亲牵着米娅的手,嘱咐她在训练营不要胡思乱想,一道题做不出来不用着急睡觉吃饭,现在科技发展很厉害,身体垮了保持脑子还在就行,人类总有办法。
走出医院,米娅久违地见到了城市街景。日常在训练营,教室隔壁就是宿舍,要是运气好考到卫星班,就能收获床桌一体,卫生间都在教室里,非批准不允许出教室门。
米娅曾有幸体验过一个周期,会给人一种人生也就是这样了的错觉,那是她目前为止人生最靠近化石的阶段。她曾亲眼目睹隔壁的隔壁桌的同学学到一边就僵化了,看似无病无灾的,却居然就这么把生命消耗完毕了。
那时课才上到一半,那位同学直愣愣地就栽倒下去,身体被床铺上一根小臂长笔杆粗的铁钉刺穿了,那是那位同学自己为了不让自己睡个安稳觉而钉进去的,在床正中间,以至于那位同学只能睡床的外侧,也常会睡到一半就滚到地下,清醒后就会开始学习。
真正可悲的是,那具尸体就那样摆在那七天七夜无人收拾,老师常会来喷洒一些保鲜剂,并告诫大家:“至少要学到这个程度。”
马路上车水马龙,一座座土灰色金属外壁建筑如尖刺一般高耸入云,楼宇楼的间隔不过两个人肩并肩前行的宽度,天幕也是阴沉沉的。经过几个世纪的发展演变,这个世界的最高者在赋予人们面具的同时也削弱了色彩在人类生活里的出现频率。黄、灰、黑,这几乎就是放眼望去城市的全部颜色,在这之中黑色是最高贵的象征。视野里,只有迅疾如箭矢的飞车和大块到如同一座空中城堡的飞艇是一抹亮丽的黑色。
现在是工作时间,路上行人不多。母亲拍拍米娅,叫她不要对着外面发呆,这里不属于他们,多看一眼都有可能引起某个角落里巡视机器人的注意。
父亲鼻青脸肿地跟了上来,三人一同拐入一侧向下的一方通道口。
这里是地下城,是大多数贫民的安身之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但大多是残疾或是身染疾病的,再不然就是不受上面世界欢迎的恶霸、囚徒、混混。
轨道,一群不知道注射了什么药剂的年轻人群魔乱舞神魂颠倒,突然间一条黄油一样的香槟色列车猛然穿行而过,空气中霎时飘散出一片血雾。
血腥味令米娅作呕,然而这里还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这一层的列车很快很贵,也鲜少在贫民中的贫民区停留,他们只有一路向下,直达宛若地狱之口的最底层。
墙壁、地面和缓缓驶来的破旧列车壁上凝结的全都是冰霜,极低的温度让米娅好一阵牙碜,母亲露出手腕的波形码给列车员一扫,一声令人心碎的扣款音传来,三人登上那辆行驶时还会发出“吭啷吭啷”怪响的待报废车厢。
次日清晨,米娅背着简单的行囊横跨半座城市来到训练营门口。今天是这个训练营开营第一天,无数毫无表情也毫无灵魂的学生拖着大包小包和赴死一样走进那扇有去无回的、锈迹斑斑的铁门。
轻叹一口气,米娅抬脚往内走。
“米娅!”
一声清脆的叫喊在身后响起。这声音米娅并不耳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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